凜冽的寒風像鞭子一樣抽打著官道兩旁光禿禿的樹乾。
淩析和謝前騎著刑部那兩匹跑得直喘粗氣的老馬,再次踏上了通往李家村的土路。
馬蹄踏在凍硬的泥地上,發出沉悶的“噠噠”聲,卷起陣陣塵土。
謝前裹緊了衙役的棉襖,嘴裡呼出的白氣瞬間被風吹散,他側頭看向旁邊眉頭微鎖的淩析:“淩哥,你說……那深藍絲線,會是趙家管家的嗎?聽村民說,那管家姓趙,叫趙貴,挺年輕的,在城裡見過世麵,穿綢緞也不奇怪。”
“有可能。”淩析的聲音隔著自製的厚棉布口罩,顯得有些悶,“但光憑一根絲線,還不能下定論。得先確認死者身份,再查查這個趙貴有沒有這種衣服,現在人在哪裡。”
兩人慢馬還不敢加鞭,跑一會兒歇一會兒的,終於趕在晌午前回到了李家村。
冬日裡的村口依舊冷清,但氣氛比昨天更加壓抑。
看到他們騎著刑部的馬回來,幾個在村口曬太陽的老人像見了瘟神,慌忙躲進了屋裡。
淩析和謝前徑直來到昨天幫忙撈屍體的那個中年村民家門口。
這村民叫張三,看著老實巴交,昨天被嚇得夠嗆,但好歹還算鎮定。
“張大哥,在家嗎?”謝前跳下馬,敲了敲那扇薄木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張三那張帶著驚魂未定表情的臉露了出來。
看到是淩析和謝前,他鬆了口氣,趕緊把門開大些:“哎喲,是兩位大人!快……快請進!外麵冷得很!”
淩析和謝前也沒客氣,進了屋。
屋裡比外麵暖和不了多少,但好歹避風。張三媳婦端來兩碗熱水,局促地站在一邊。
“張大哥,打擾了。”淩析開門見山,“昨天那……那姑娘,你後來仔細想想,能認出是誰嗎?或者聽村裡人說過什麼?”
張三捧著熱水碗,手還有點抖,他皺著眉頭,努力回憶著:“大人,昨天那……那樣子,太嚇人了,臉都泡得……泡得不成樣子了,真不敢細看。”
“不過……不過那身嫁衣,我後來聽村裡幾個婆娘嚼舌根子,說……說像是鄰村劉家村的劉鶯兒姑娘……”
“劉鶯兒?”淩析追問,“劉家村的?多大年紀?家裡什麼情況?”
“是……是劉家村的。”張三點點頭,又有點遲疑,“多大……大概十六七歲吧?家裡聽說挺窮的,她爹娘早沒了,就一個哥哥,好像在外頭跑船,不怎麼回來。鶯兒姑娘……唉……”他歎了口氣,欲言又止。
跑船?
淩析和謝前對視一眼。
“張大哥,有什麼話直說,對破案有幫助。”謝前在一旁鼓勵道。
張三看了看淩析,又看了看謝前,壓低聲音,帶著點難以啟齒的表情:“鶯兒姑娘……名聲不太好。村裡都傳……傳她跟李家村趙大戶家的管家,那個趙貴……有、有染。說她、說她不檢點……”
“有染?”淩析眉頭一挑,“具體怎麼回事?你聽誰說的?”
“這……都是風言風語。”張三搓著手,“趙管家年輕,穿得也體麵,常在村裡走動。鶯兒姑娘長得俊,在趙家鋪子裡幫過工,就有人說看見他們……眉來眼去的。”
“後來鶯兒姑娘就不在趙家鋪子乾了,聽說……是趙家少奶奶容不下她?再後來……就聽說鶯兒姑娘要嫁人了,可這還沒嫁呢,人就……就沒了……”
淩析和謝前對視一眼。又是趙貴!
“那趙貴昨天穿什麼衣服?你知道嗎?”淩析立刻追問。
張三想了想,搖搖頭:“昨天?昨天亂糟糟的,沒注意……不過趙管家平時……好像挺喜歡穿深色綢緞袍子的?看著挺氣派。”
深色綢緞袍子!
淩析心頭一動。這和那截深藍絲線對上了!
“那劉鶯兒姑娘,婚期將近,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李家村的野塘裡?還穿著嫁衣?”淩析繼續追問。
“這……這小的就不知道了。”張三一臉的為難,似乎不想多談,“昨天發現的時候,都嚇死了,誰還敢問這個……”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喧嘩。
族長李老栓帶著幾個族老,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