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略顯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不算嬌柔，但也不難聽。
杏兒連忙細聲細氣地回答：“姐姐，我是杏兒，奉管事之命，給泠音姑娘送些點心和茶水來。”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
門後出現的，是一個杏兒從未見過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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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子極高，身形……嗯，頗為硬朗挺拔，穿著一身樸素的青灰色丫鬟服飾，腰束得緊緊的。
臉上薄施脂粉，膚色偏黑，五官線條偏於清晰硬朗……
杏兒嚇了一跳，這丫鬟長得……好生英氣？對，英氣，甚至有點凶巴巴的，跟她想象中仙子身邊的侍女完全不同！
那“丫鬟”隻是用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沒什麼情緒地掃了她一眼，側身讓開，言簡意賅道：“進來吧。”
杏兒壓下心中的驚異和一絲莫名的畏懼，低著頭，端著托盤小心翼翼地走進房間。
房間內陳設雅致卻不奢靡，熏著好聞的冷香。
臨湖的窗戶開著，夜風吹拂著月白色的輕紗，帶來濕潤的湖風。
而窗前，一個身著雪青色縷金暗花長裙的身影正背對著她，憑窗而立，望著窗外無垠的夜色、碎玉般的湖光以及遠處城市星星點點的燈火。
她身姿挺拔如蘭，青絲如瀑，僅用一根簡單的白玉簪鬆鬆綰住，餘發垂落腰際。
臉上覆著一層與衣裙同色的輕紗，將容貌遮掩了大半，隻露出一雙映著窗外燈火的、清冷明亮的眼眸和一段光潔飽滿的額頭。
那人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隻是那麼靜靜地站著，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不容褻瀆的清輝，與這畫舫中無處不在的靡麗甜膩氣息格格不入。
杏兒一時竟看得癡了，連呼吸都忘了。
她在這醉仙舫見過各色美人，嬌媚婉轉的，豔麗逼人的，溫柔似水的，卻從沒有一位是這樣的這樣的清冷孤高，遺世獨立。
那氣質，根本不像風月場中迎送往來的樂籍女子，倒像是詩畫裡描繪的、出身清貴、才華橫溢卻命運多舛的大家閨秀。
“小榭。”窗邊的身影忽然開口，聲音透過麵紗傳來，帶著一絲獨特的磁性，並不刻意嬌柔，卻異常清晰悅耳，如冷泉滴落玉盤，在這安靜的室內輕輕回蕩。
那長相硬朗的丫鬟——小榭，立刻應了一聲：“是，姑娘。”
她上前，動作頗為利落地從杏兒手中的托盤裡接過點心和茶水，放在一旁的梨花木小幾上。
杏兒這才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竟然看呆了，頓時臉頰燒得通紅，慌忙低下頭，福了一禮，聲音細若蚊蠅：“姑、姑娘請慢用，奴婢告退了。”
杏兒幾乎是同手同腳地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房門。
背靠著冰涼的門板，杏兒捂著砰砰狂跳的胸口，腦海裡全是方才那驚鴻一瞥的清冷側影。
這位泠音姑娘……
果然和舫裡所有的姐姐都不一樣！
雖然沒看到全貌，但那種氣質、那種感覺，簡直能把玉蔻姐姐比到塵埃裡！
杏兒帶著滿心的興奮與震撼，腳步輕快地跑下樓去，她迫不及待地想找到相熟的小姐妹，分享這個驚人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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