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河鎮的碼頭在午後的陽光下喧鬨依舊。
淩析和漕運副使趙金水並肩走在河岸邊,一個看似漫無目的地東張西望,一個臉上堆著笑,心裡卻七上八下。
淩析今天的任務是拖住趙金水,真沒想好要從哪兒入手,隻能憑著本能,用眼睛仔細掃視著一切可能與沉船相關的地方。
她蹲在堆放殘骸的岸邊,隨手扒拉著那些還沾著濕泥的破碎船板。
趙金水在一旁陪著笑,介紹著打撈情況:
“淩都尉您看,這些殘骸都是前日後半夜,下官親自督著人,用撓鉤和捆索,一點一點從河底淤泥裡拖上來的。”
他指著那些木板,語氣帶著誇張的邀功意味:“您瞧瞧,這破的,多厲害!可見當時那……那‘東西’勁兒有多大!”
淩析指尖劃過一塊船板的斷裂麵,感受著粗糙的木茬,頭也沒抬,隨口敷衍道:“嗯,趙大人辛苦了,打撈得挺齊全。”
這裡都是一些碎木板,關鍵部位的龍骨、舵葉怎麼不見?
是沒撈到,還是有人不想讓撈到?
趙金水沒察覺她的心思,繼續絮叨:“是啊是啊,下官生怕遺漏了什麼關鍵證物,吩咐他們連巴掌大的碎片都得撈上來!”
“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都是為了協助諸位大人查案!”他湊近些,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神秘,“不瞞您說,打撈的時候,還有船工嚷嚷水涼,說底下有東西扯他們腿呢……唉,真是邪了門了!”
淩析聞言,手上動作頓了頓,抬起眼皮看了趙金水一眼,語氣平淡:“哦?有這事兒?那當時怎麼不下去個人摸清楚?”
她這話問得隨意,卻讓趙金水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呃……這個……”趙金水搓著手,乾笑兩聲,“當時黑燈瞎火的,水又急,下官也是怕再出意外,傷了人手,那就更對不起朝廷和諸位大人了不是?”
“反正……反正該撈的都撈上來了!”
淩析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不再接話,注意力似乎又被腳邊一塊形狀奇特的碎木吸引了過去。
趙金水見她興趣缺缺,一時也不知該再說什麼,隻得訕訕地站在一旁,臉上的笑容有些發乾。
淩析蹲下身,指尖在一塊較大的船底板邊緣停住了。
那裡的木頭斷裂茬口上,沾著一些顏色格外青黑、質地也更粘稠的淤泥,與岸邊常見的黃褐色河泥截然不同。
更讓她注意的是,淤泥裡還夾雜著幾粒棱角分明、絲毫沒有經過水流打磨痕跡的細碎石子。
這可不像是鬆軟河床上該有的東西。
她不動聲色地撚了一點異樣淤泥藏入袖中,站起身拍拍手,像是隨口問道:“趙大人,這船沉沒的位置,河床底下是硬底還是軟泥啊?”
趙金水忙答:“多是淤泥,軟得很,所以船沉下去才陷得深,不好打撈。”
淩析點點頭,目光又落回殘骸。
她仔細查看著幾根斷裂的肋板,發現斷裂處木纖維的走向頗為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