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神鷹衛的馬車第二次停在南城宅院門口時，陳皮感覺自己的腿肚子又開始轉筋了。
“陸哥，他們又來了！”他壓低聲音，語氣裡滿是緊張。
陸羽卻像是沒聽見，依舊慢條斯理地將一套嶄新的解剖工具，一件件擦拭乾淨，然後小心翼翼地放進勘驗箱裡。那神情，不像要去一個龍潭虎穴，倒像是要去赴一場期待已久的宴會。
“走吧。”他合上箱子，看了一眼整裝待發的周念和小春子，“開工了。”
這一次，林風的態度，果然“客氣”了許多。
雖然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他親自在神鷹衛大營門口迎接，還破天荒地對著陸羽拱了拱手。
“陸先生，又得勞煩你了。”
“林校尉客氣了。”陸羽回了一禮，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也是奉命行事。”
他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是被太子派來的立場，又暗示了自己隻是個拿錢辦事的工具人，撇清了所有個人動機。
林風被噎了一下，冷著臉，將他們帶進了那間陰森的停屍房。
一進門，陳皮就“嗷”的一聲，差點沒跳起來。
隻見那具青麵獠牙的屍體，正直挺挺地“坐”在停屍板上，一雙空洞的眼睛，仿佛正直勾勾地盯著門口。
“鬼……鬼啊！”
“閉嘴。”陸羽嗬斥了一聲，陳皮立刻捂住嘴巴，躲到了陸羽身後，隻敢從縫隙裡往外偷看。
陸羽的目光，則第一時間落在了那具屍體上。
他心中暗暗點頭，小春子下的藥，劑量和火候都剛剛好。
那種特製的“屍斑粉”，是從南疆一種毒魚的魚鰾中提取的，遇水即化，接觸到屍體內的腐敗氣體後，就會迅速在皮膚表層形成類似魚鱗的青色斑塊，看上去極為駭人，但實際上，對屍體本身的結構，並無太大損傷。
這是障眼法，也是一門技術活。
“怎麼樣，陸先生，可有看出什麼門道？”林風站在一旁，緊緊地盯著陸羽的每一個表情變化，試圖從中看出些什麼。
“有意思。”陸羽圍著屍體走了一圈，臉上露出了那種棋逢對手的興奮，“太有意思了。”
他沒有立刻開始驗屍，反而看向林風，問道：“林校尉，這具屍體，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是這麼‘坐’著的嗎？”
林風皺眉道：“是。我們的人發現時，他就是這個樣子，誰也不敢動。”
“這就對了。”陸羽一拍手掌，語氣篤定，
“這不是詐屍，也不是什麼邪術，這是一種極其高明的，利用屍僵和肌肉收縮來傳遞信息的手法。”
“傳遞信息？”林風和周圍的神鷹衛都愣住了。
“沒錯。”陸羽指著屍體臉上青斑的分布，“你們看，這些斑塊，看似雜亂無章，但如果把它們連起來，就是一幅……星圖。”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空中虛畫，“天市垣，帝座。這是帝王星象。凶手在用這具屍體告訴我們，他所圖者，與朝堂，與這天下大勢有關！”
這番話，真真假假，玄之又玄。
林風等人聽得雲裡霧裡，但又覺得好像很有道理。他們看屍體，隻看到了恐怖，而陸羽，卻看到了“星圖”。
這就是專業和業餘的區彆嗎？
林風的心，不由得又往下沉了三分。他感覺自己又一次被陸羽牽著鼻子，帶進了一個精心布置好的話術陷阱裡。
“驗屍吧。”林風壓下心中的煩躁，冷冷地說道。他倒要看看，陸羽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好。”陸羽點了點頭，對陳皮示意了一下。
“箱子。”
陳皮哆哆嗦嗦地將勘驗箱打開。
陸羽戴上手套，拿起解剖刀的那一刻，整個人的氣場再次改變。
停屍房裡陰冷的光，照在他專注的側臉上，竟有了一種神聖的味道。
他沒有急著去檢查那些駭人的青斑，而是先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撥開死者的眼皮。
“瞳孔渾濁，有少量出血點，但並不致命。”
他隨即又檢查了死者的口腔。
“口腔內有異物殘留，是某種粉末，氣味……很像南疆的‘腐骨草’，但又混合了其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