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陸羽像個沒事人一樣,回到了大理寺。
他甚至還繞路,去西市買了一份剛出爐的胡麻餅,和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
當他拎著早飯,優哉遊哉地走進驗屍房時,陳皮正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指揮著幾名雜役,將幾個大箱子,小心翼翼地抬進一間廢棄的庫房。
“陸哥,你可算來了!”陳皮看到陸羽,跟看到親人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苦,“我忙活了一宿啊!腰都快斷了!你倒好,還有心情吃早飯!”
“體力活,要多補充碳水和蛋白質。”陸羽把胡麻餅遞過去一個,“吃吧,吃完才有力氣乾活。”
陳皮接過餅,狠狠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問:“陸哥,咱們……下一步怎麼辦?真要去捅那個‘燭龍’的窩?”
“不急。”陸羽喝了口羊肉湯,暖意順著喉嚨滑進胃裡,驅散了清晨的寒意,“飯要一口一口吃,棋要一步一步下。我們現在,連對方的棋盤有多大都還沒看清,冒然動手,隻會滿盤皆輸。”
“那我們下哪一步?”
“天元。”
“啥?”陳皮愣住了,嘴裡的餅都忘了嚼,“啥玩意兒?”
陸羽沒解釋,隻是笑了笑,朝著大理寺卿鄭克的公房走去。
公房裡,檀香嫋嫋。
鄭克一夜沒睡,眼中的血絲,比陸羽見過的任何一具屍體都要多。
他看到陸羽進來,立刻屏退了左右,起身關上門,聲音嘶啞地問道:“怎麼樣?查到什麼了?”
“查到了。”陸羽點了點頭,將昨夜發生的一切,掐頭去尾,選擇性地,向鄭克做了一個“精簡版”的彙報。
他隱去了【逝者之書】和“機關邪神”這種過於玄幻的內容,隻說自己通過審訊那個活口,得知了一個驚天的陰謀。
“一個叫‘天罰之眼’的叛黨組織,以三皇子為幌子,暗中走私違禁的軍械材料,似乎在圖謀建造一種威力巨大的攻城利器。他們行事狠辣,組織嚴密,還計劃在京中製造混亂。”
饒是如此,鄭克聽完,也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握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茶水都灑了出來。
“攻城利器……叛黨……”鄭克喃喃自語,他宦海沉浮一生,經曆過無數風浪,卻也從未想過,在天子腳下,竟然隱藏著如此膽大包天的逆賊。
“陸羽,此事……此事乾係太大!”鄭克猛地站起身,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必須立刻上報陛下!調動禁軍,全城搜捕!”
“不行。”陸羽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大人,現在我們隻知道對方的存在,但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據點在哪,核心成員是誰。更何況,他們的計劃裡,還有一個關鍵人物——禁軍郎將,李昌。”
“李昌?”鄭克眉頭一皺,“老夫知道此人,治軍嚴謹,頗有戰功,是陛下頗為看重的一名少壯派將領。他……他也是叛黨?”
“現在還不能確定。”陸羽說道,“但根據線索,他與‘天罰之眼’脫不了乾係。如果我們現在大張旗鼓地搜捕,隻會打草驚蛇,讓他們立刻切斷所有線索,甚至……提前發動他們的計劃。”
鄭克停下腳步,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精光。他盯著陸羽,沉聲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落子,天元。”陸羽緩緩吐出四個字。
鄭克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陸羽的意思。
圍棋之中,第一手下在棋盤正中央的“天元”之位,不求邊角實地,意在影響全局,是最大氣,也是最冒險的下法。
“你的‘天元’,是什麼?”
“張柬之的案子。”陸羽的眼中,閃爍著棋手的光芒,“我要把這件案子,辦成鐵案!我要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禮部貢品失竊案上,聚焦在三皇子身上!”
“你是想……用三皇子,來吸引‘天罰之眼’的注意力?”鄭克瞬間明白了陸羽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