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亂成了一鍋沸粥。
侍衛們拔出刀,卻投鼠忌器。這些人是王公公押來的“證物”,不能隨意斬殺,可他們瘋起來力大無窮,尋常的推搡根本無法製服。
一個瘋子狀若癲狂,嘶吼著“還我命來”,猛地掙脫了兩名侍衛的鉗製,直愣愣地朝著太子李建成撲了過去!
“保護殿下!”
鄭克大吼一聲,抽出佩刀就要上前。
可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殘影閃過,陸羽不知何時已經動了。
他沒有用刀,甚至沒有看那個瘋子,他隻是在與其擦身而過的瞬間,屈起手指,在那瘋子的後頸某處,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
就像在彈掉一片灰塵。
“咚!”
那個氣勢洶洶的瘋子,連哼都沒哼一聲,雙眼一翻,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乾淨,利落,精準。
鄭克揮到一半的刀,僵在了半空中。他看著陸羽,嘴巴張了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拿捏人體關節,截斷經脈氣血,這不都是仵作的基本功嗎?沒什麼好奇怪的。陸羽心中如此想到。
他這一手,瞬間鎮住了場麵。
其餘的侍衛們見狀,也都有樣學樣,不再用刀刃,而是用刀鞘、拳腳,朝著那些瘋子的關節、脖頸等要害招呼過去。
一時間,大殿裡“咚咚咚”的聲音不絕於耳,像是下餃子一樣,十幾個瘋子,很快就被儘數放倒。
賽月奴的歌聲,早已在混亂初起時就停了下來。她癱坐在戲台上,臉色慘白如紙,看著滿地“屍體”,隻覺得手腳冰涼。
她不明白。
為什麼會這樣?
《淨天地神咒》是道門正法,有安神定魄之效。就算對這些神智已失的人沒用,也不該會引發如此恐怖的騷亂!
這姓陸的,到底做了什麼手腳?
王振依舊穩坐泰山,他那雙渾濁的老眼,掃過那些昏厥的瘋子,掃過驚魂未定的太子,最後,落在了陸羽身上。
“陸仵作,這又是唱的哪一出?”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回公公,這不出奇。”陸羽走上前,對著那顆擺在托盤裡的青竹人頭,努了努嘴。
“唱戲,得有觀眾。觀眾看得入了迷,跟著手舞足蹈,情難自禁,這不也是常有的事麼?”
陳皮嘴角一抽。
陸哥,你管這叫“情難自禁”?這他媽是墳頭蹦迪啊!
“哦?”王振的眉毛,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他們……是在為福總管的‘安魂曲’,捧場助興?”
“正是。”陸羽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公公請看,他們雖然瘋癲,但嘴裡念叨的,無非是些鬼神故事。這說明,他們的神魂,已經與幽冥相通。”
“而賽月奴姑娘的《淨天地神咒》,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們與幽冥之間的大門。他們不是瘋了,他們是……看到了我們看不到的東西。”
陸羽說著,走到了青竹的人頭前。
他伸出手,輕輕地,拂過青竹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比如,他們看到了,青竹姑娘,還有話要說。”
這句話一出口,整個大殿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個托盤上。
一顆人頭。
一顆已經死了好幾個時辰,血液都快流乾的人頭。
她能有什麼話要說?
“陸羽!休得在此裝神弄鬼,妖言惑眾!”一名禦醫終於忍不住,站出來嗬斥道,“人死如燈滅,哪有什麼話可說!”
“張院判此言差矣。”陸羽回頭,對他微微一笑,“燈雖然滅了,但燈油,總還會留下些痕跡。我隻是個仵作,不懂什麼高深醫理,我隻知道,有些執念,是不會那麼容易消散的。”
他轉回頭,看著王振,語氣變得無比凝重。
“公公,剛才的騷亂,並非壞事。那些瘋人狂亂的神思,與咒文的力量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強大的精神衝擊。這股力量,就像一劑猛藥,或許……能讓我們,聽到青竹姑娘最後的聲音。”
王振死死地盯著陸羽,他沒有說話,但眼神裡,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讓死人說話。
他聽過太多關於這個陸羽的傳聞。
今天,他要親眼見一見。
“你需要咱家,怎麼做?”王振的聲音,有些沙啞。
“很簡單。”陸羽的臉上,露出了那種熟悉的,專業的,屬於仵作的笑容。
“請大家,安靜。”
“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