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與地,被純粹的熾白與斑駁的死灰,割裂成兩個無法相容的世界。
骸骨泰坦那柄由萬千執念鑄就的戰刃,與天使化身的那輪聖焰曜日,撞在了一起。
沒有聲音。
世界陷入了一片絕對的死寂。
演武場外的皇帝、鐵無情和錢三,像被一隻無形巨掌按進了地裡,五臟六腑都在哀鳴,連一根指頭都無法動彈。
他們隻能用被壓迫到極限的意誌,去“看”那場神話。
“咳……咳咳……”錢三的臉死死陷在泥土裡,噴出的每個字都帶著泥腥味,卻依舊頑強地履行著他身為解說員的天職,“看……快看!是……是頭槌!來自‘萬骨牌’選手的……舍命頭槌!”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撞擊,終於撕裂了空間的扭曲屏障,狠狠砸進眾人耳膜。
天空那輪曜日劇烈搖晃,光焰都黯淡了一瞬。
骸骨泰坦的頭槌,竟然奏效了。
它那由無數生靈骸骨拚湊的頭顱,承載著農夫、走卒、士兵、妖獸最卑微也最頑固的執念,硬生生撼動了那尊代表“神”的完美造物。
“有效!”鐵無情眼中迸射出駭人的光亮,“先生的‘免疫係統’……有效!”
這不隻是蠻力的碰撞,是兩種規則的戰爭。
天使的聖焰,是“淨化”,是“抹除”,從概念層麵消弭“存在”。
骸骨泰坦的每一塊骨頭,卻都死死錨定著一段記憶。
故鄉的炊煙,妻子的擁抱,泥土的芬芳,複仇的渴望……這些,就是一個個無比堅固的“存在坐標”。
聖焰可以抹除能量,卻無法輕易抹除一段刻入神魂的記憶。
這便是骸骨泰坦硬撼神明的根基。
高天之上,那尊天使顯然也洞悉了這一點。
“卑劣的蟲豸!”
一聲震怒的咆哮響起,祂驟然抽身,脫離了近身的野蠻纏鬥。
祂懸浮於蒼穹之頂,十二對光翼緩緩合攏,將自身裹成一枚散發著恐怖能量的“光繭”。
“既然你們如此執著於這汙穢的‘存在’……”
“那麼,我便將‘存在’這個概念本身,從你們的世界,徹底放逐!”
終極的審判,要降臨了。
光繭瘋狂收縮,塌陷!
所有的光與能量,都向著最中心的那一個“奇點”彙聚。
一股超越了法則的“真理”波動,從中彌漫開來。
它在向整個世界宣告:凡“光”之外,皆為虛妄。
“不……不好了!”錢三的神魂瘋狂報警,“它……它要刪代碼了!它要直接把‘我們存在’這條基礎代碼給刪了啊!”
骸骨泰坦亦發出不安的低吼,巨大的身軀上,無數魂火都在劇烈閃爍。
這一次,即便是執念,也無法抵擋。
因為對方要摧毀的,是執念賴以存在的世界本身。
就在這最終絕望降臨的時刻。
陸羽,動了。
他緩緩站起身,平靜地看著天空那個即將吞噬一切的“奇點”。
他抬起手,將那本從始至終都懸浮於身旁的【逝者之書】,托在掌心。
書頁無風狂卷,最終,定格在那空白的、卻又承載了無限可能的第一頁。
在皇帝三人震撼到凝固的視線中,兩個古樸、厚重,仿佛承載了一個文明所有風霜雨雪的方塊字,在那片空白之上,緩緩浮現。
——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