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泰坦那頂天立地的身軀,在失去“華夏”意誌的加持後,如同被抽走了靈魂。
構成身軀的數十萬具骸骨失去了維係彼此的力量,“嘩啦啦”如山崩般解體,重新堆積成那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屍山。
隻是這一次,屍山之上,再無半點死氣與怨氣。
每一塊白骨,都溫潤如玉。
它們靜靜地散發著一種安寧的、屬於“歸宿”的光澤。
它們不再是不甘的亡魂,而是一支經曆過神戰洗禮,正在等待新命令的……沉默軍團。
演武場外,皇帝、鐵無情、錢三,還保持著被神戰威壓摁在泥土裡的姿勢,久久無法起身。
他們的肉體可以動彈。
但他們的精神,正在經曆一場史詩級的藍屏重啟,世界觀損毀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結……束了?”
皇帝的聲音嘶啞,他顫巍巍地抬起頭,望著那片雲淡風輕的天空,又看了看身前那個白衣勝雪的背影,眼神裡隻剩下茫然。
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請來神醫治感冒的病人。
結果神醫順手把閻王爺和玉皇大帝都給會診了一遍,最後還給天道寫了份出院小結。
“結束?”
陸羽轉過身,平靜地看著他。
“我什麼時候說過結束了?”
他指了指那座由無數“功勳骸骨”組成的屍山。
“術前消毒完畢,病人世界)生命體征平穩。”
“現在,才剛剛進入正式的手術流程。”
皇帝的呼吸凝固了。
鐵無情默默地翻開了他的血字小本本,筆尖懸停,準備記錄接下來的每一個字。
他已經徹底放棄了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陸羽。
他現在唯一的使命,就是當好這位“主刀醫生”的首席病曆記錄官。
隻有錢三,在經曆了長達一炷香的宕機後,第一個完成了腦內係統的重啟。
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上拍掉滿身的泥土,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陸羽身邊,臉上是混雜著狂熱與諂媚的笑容。
“先生!您下一步的手術計劃,是不是需要一個經驗豐富、懂得活躍氣氛、還能兼職同聲傳譯的首席手術助理?”
他一邊說,一邊用袖子賣力地擦拭著陸羽白衣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您看我怎麼樣?我上得了船,下得了水,還能給天道講段子!”
陸羽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徑直走向那座屍山。
他走到屍山腳下,伸出手,從那堆積如山的骸骨中,抽出了一根人類的指骨。
那是一根屬於某個無名農夫的指骨,上麵還殘留著常年勞作留下的粗糙痕跡。
陸羽將指骨托在掌心,【逝者之書】在他身後無聲浮現。
他對著身後的皇帝和鐵無情,用一種給實習生上課的口吻平靜地講解。
“執念,是生命體在死亡瞬間,其精神能量高度凝聚的產物。”
“它是一種非常優秀的‘生物硬盤’,能夠完整保存個體的行為模式與核心記憶。”
“我要做的,就是給這些‘硬盤’,重裝一個係統。”
說著,陸羽並指如刀。
指尖縈繞著微不可查的暗金色光絲,那是屬於【舊日之神經】的“指令”權柄。
他對著那根懸浮的指骨,開始在空氣中進行一種外人完全無法理解的“銘刻”。
嗡——!
那根指骨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竟憑空懸浮,開始劇烈地顫動。
錢三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趕緊給皇帝進行他的“現場解說”。
“陛下!您看見沒!先生這是在給這根骨頭裝係統啊!裝的還是不聯網、不更新、絕對不會彈廣告的超級vip版!”
皇帝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以前對“治國”的理解,可能還不如錢三對“裝係統”的理解來得深刻。
就在此時,那根指骨的顫動達到了頂點!
它猛地朝著屍山飛去,像一塊擁有強大磁力的磁鐵,一頭紮進了那片骨海之中。
“嘩啦啦——”
整座屍山,如同被投入了一顆石子的平靜湖麵,瞬間沸騰!
以那根指骨為核心,無數的骸骨仿佛受到了某種無上意誌的召喚,開始瘋狂地向其彙聚、拚接、重組!
一顆頭骨,一條脊椎,四根肢骨……
轉瞬之間,一具完整的人形骨架,在那片骨海的“供養”下,緩緩地,從屍山中“站”了起來。
這具骨架通體呈現出一種溫潤的玉白色,空洞的眼眶中,兩點幽藍色的魂火,悄然燃起。
它的每一個關節,每一寸骨骼,都流淌著屬於“舊日”的暗金色符文,充滿了力量與一種絕對服從的冰冷美感。
它靜靜地站在那裡,像一個等待檢閱的士兵,又像一個剛從生產線上走下的完美作品。
陸羽看著那具骨架,下達了第一個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