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屍房內,死寂無聲。
陸羽的話,仿佛不是說出來的,而是直接刻進了在場每個人的骨頭裡。
轉正了?
月薪,五兩。
這六個字,比任何神通道法都更具力量,讓這陰森地界的空氣瞬間滾燙。
窗外,那些罰抄的實習生們脖子伸得老長,投向寒葉的目光徹底變了。
那不再是單純的畏懼。
那是嫉妒,是狂熱,是幾乎要從眼眶裡燒出來的野心。
五兩銀子!
在神都,這足以讓一個三口之家頓頓吃肉,衣食無憂。
他們這些北境刀口舔血的修士,一年到頭,能攢下二兩碎銀都是邀天之幸。
現在,一條通天之路就擺在眼前。
寒葉本人,徹底懵了。
他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大得像戰鼓,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他握著那柄薄如蟬翼的柳葉刀,手抖得幾乎要握不住。
“咳!”
一聲輕咳,錢三鬼魅般湊了過來,一雙小眼睛放著賊光,死死盯著寒葉手裡的刀,仿佛那是一根能下金蛋的雞腿。
“寒助理!”錢三的稱呼都改了,語氣裡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熱乎勁兒,“恭喜,恭喜啊!”
他伸手想拍寒葉的肩膀,又閃電般縮了回去,像是生怕碰壞了什麼絕世珍寶。
“從今往後,您就是咱們大理寺的正式編製,捧上皇家的鐵飯碗了!”
“先生讓您動手,那是信任,是栽培!”
錢三壓低了聲音,唾沫星子噴了寒葉一臉。
“台上的不是外星人!那是你的投名狀!是你那五兩月錢的績效考核!”
這番話,終於把寒葉飄在天上的魂給拽了回來。
他深吸一口氣。
再次望向解剖台。
那灘癱軟的流體金屬,在他眼中已不再是恐怖的未知。
它是一道題。
一道由先生親自出卷,決定他下半生命運的,必答題。
他握刀的手,穩了。
寒葉走到台前,卻沒有立刻下刀。
他閉上雙眼。
腦海中,方才陸羽的每一個動作,每一組數據,與自己那個大膽的推論,瘋狂碰撞、重組。
“完整的‘概念’……分割……高頻共鳴……”
他睜開眼,對著一旁候命的衙役伸出手。
“取一套先生常用的金針。”
錢三一愣:“用針?先生不是讓你取核心嗎?”
“直接取,會觸發連鎖反應,導致樣本結構瞬間崩解。”寒葉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模仿自陸羽的、不容置辯的冷硬邏輯,“必須先切斷它們之間的共鳴聯係,將一個‘整體’,暫時變回五個‘獨立’的個體。”
此言一出,周圍的實習生們看他的眼神,徹底變了。
這小子……入門了。
他開始用“先生的思維方式”去思考問題了。
金針很快送上。
寒葉拈起一根,沒有絲毫猶豫,將體內那剛剛恢複不久的冰神宮真元灌注於針尖。
一絲極淡的霜白,在針尖凝結。
下針。
第一針,並非刺向胸口的主核心,而是精準地刺入了觀察者7號右臂之上,一個極其隱蔽的能量流轉節點。
嗡——
一聲輕微的蜂鳴。
解剖台上的流體金屬,微微波動。
寒葉手未停,第二針,第三針……他下針的位置刁鑽至極,全數落在了五個能源核心之間,那些負責傳遞能量的隱秘網絡節點上。
他試圖用極寒真元,去“凍結”這些能量通道。
然而,變故突生!
第五根金針落下的瞬間,五個被孤立的能源核心仿佛受到了劇烈刺激,竟同時爆發出刺目的綠光!
一股比之前尖銳百倍的高頻共鳴,驟然響徹停屍房!
解剖台上的流體身軀,像是被瞬間煮沸的鐵水,瘋狂翻騰!
“嗤啦!”
一小塊組織再也無法維持形態,徹底液化,從台沿滴落。
青石地麵被腐蝕出一個冒著白煙的小坑!
“不好!樣本要失控了!”一名焚天穀弟子失聲尖叫。
“快!拿玉碗來接!”錢三急得原地跳腳,聲音都變了調,“那滴下去的不是組織液!是白花花的銀子!是咱們大理寺下個季度的房梁!”
寒葉的額角,滲出黃豆大的汗珠。
錯了。
他低估了這種高維生物技術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