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如同深海淤泥,沉甸甸地壓在鏽鏈號內。
楚歌癱倒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意識在黑暗的邊緣浮沉。左臂斷裂處不再有能量滲出,隻有麻木的劇痛和空蕩蕩的虛弱感,仿佛整條手臂連同部分靈魂都被剛才那搏命一擊徹底抽空。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肺葉灼痛和濃重的血腥味。新植入的永凍水晶在脊椎深處散發著穩定的寒意,勉強維係著他最後一絲生機,卻也讓他如同被冰封的活屍,思維都變得遲滯。
老槍抱著被冰封的楚璃,背靠著劇烈腐蝕、布滿灰白鏽跡的艙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濁的右眼驚魂未定地掃視著舷窗外——那巨大的幽藍光影已然隱去,隻有四周岩壁上無聲閃爍的母晶光芒,昭示著那位主宰的依舊存在和莫測的意誌。艇內一片狼藉,控製台徹底報廢,燈光熄滅,隻有幾處短路迸射的電火花,偶爾照亮他臉上混雜著後怕、貪婪與極度困惑的神情。
他低頭看向懷中的楚璃。冰殼依舊堅固,散發著刺骨的寒意。但就在剛才,那股救了他一命的、微弱卻奇異的波動…究竟是什麼?那絕非簡單的混亂核心,甚至不像任何已知的深淵能量…
他的機械義眼再次掃過楚歌那慘烈的左臂斷口,掃過他胸前那若隱若現的幽紫烙印,渾濁的右眼微微眯起,閃爍著更加熾烈的探究與貪婪。這兩個家夥身上的秘密,比那些幽藍母晶還要誘人百倍!
“咳…咳…”楚歌劇烈的咳嗽聲打破了死寂,他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牽動了全身的傷勢,冷汗瞬間浸透了殘破的衣物。
“省點力氣吧,小瘋子。”老槍沙啞地開口,將楚璃小心地放在一旁,一瘸一拐地挪到楚歌身邊,伸出機械右手檢查他的傷勢。“左臂算是暫時廢了,能量核心枯竭,經脈撕裂…沒死算你命大。至於內臟…嘿,跟破風箱差不多。”
他從腰間一個油膩的工具包裡摸索出幾根粗大的、閃爍著幽藍光澤的金屬注射器,不由分說,狠狠紮進楚歌完好的右臂和脖頸處!
“呃!”楚歌身體猛地一僵,一股混合著刺骨冰寒和劇烈灼痛的藥液瞬間湧入體內,強行刺激著他瀕臨枯竭的生命力,同時也帶來了難以言喻的痛苦。
“老子的‘強心針’和‘凝血膏’,便宜你了。”老槍啐了一口,“暫時吊著你的命。想活下來,還得靠外麵那些‘石頭’。”
他指了指舷窗外那些幽藍母晶。
“這些東西…蘊含的能量精純得很,而且性質極端冰冷穩定,正好能幫你穩住那破水晶,說不定還能喂飽你那餓死鬼投胎一樣的暴食本能,讓它老實點。”老槍的機械義眼閃爍著精光,“不過,怎麼吸收是個問題。直接觸碰?嘿嘿,剛才那大家夥的下場看到了吧?老子可不想變成飛灰。”
楚歌艱難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右眼看向那些美麗的、卻致命的幽藍晶簇。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磅礴而冰冷的能量,那能量與他體內的永凍水晶產生著強烈的共鳴,誘惑著、呼喚著。但同樣,他也感受到了那潛藏的、漠然的毀滅意誌。貿然觸碰,必死無疑。
必須找到方法…安全地引導…
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自己被冰封的左臂斷口,掃過四周鏽鏈號艙壁上被那絕對零度意誌侵蝕後留下的、奇異的灰白鏽跡…
等等…
侵蝕…同化…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劃過他劇痛而混亂的腦海!
那幽藍光影的攻擊,並非簡單的能量衝擊,而是一種將萬物“同化”為最原始、最沉寂狀態的冰冷意誌。而被同化後的物質…比如那些灰白鏽跡,似乎…不再受到母晶網絡的排斥?
如果…如果能模擬那種被“同化”後的狀態…
“老東西…”楚歌聲音嘶啞地開口,“你的機械臂…還能不能…提取一點剛才那種…‘鏽蝕’粉末?”
老槍一愣,隨即渾濁的右眼猛地亮起:“嗯?你小子想到什麼了?”他立刻明白過來,機械右手靈活地探出,小心地從艙壁刮下一些灰白色的、毫無生機的粉末。
“你想偽裝成‘被同化’的東西?騙過那些母晶?”老槍語氣中帶著驚疑和興奮,“媽的!真是個瘋子想法!但…說不定能行!”
他快速將那些粉末收集到一個簡陋的容器中,又加入了一些粘稠的機油和不知名的化學試劑,快速調配出一種灰白色的、散發著死寂氣息的粘稠膏體。
“抹上!抹在你那破胳膊斷口上!還有身上傷口!老子倒要看看你這賭運氣能不能成!”老槍將膏體遞給楚歌,眼神灼灼。
楚歌沒有任何猶豫,用完好的右手抓起那冰冷粘稠的膏體,忍著惡心和刺痛,仔細地塗抹在左臂猙獰的斷口處,以及身上其他較大的傷口上。膏體接觸皮膚的瞬間,傳來一種詭異的冰冷和麻木感,仿佛那塊皮膚正在“死去”。
做完這一切,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將精神高度集中。他不再試圖驅動任何力量,而是極力收斂自身所有的生命波動、能量氣息,模仿著那些灰白鏽跡的死寂狀態,同時,將一絲意念小心翼翼地探向舷窗外最近的一小簇幽藍母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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溝通…引導…而非掠奪…
他回憶起永凍水晶那純粹的秩序寒意,回憶起熵蝕烙印那高貴的冰冷混亂,甚至回憶起葬星海蛸那宏大的星骸死寂…他將這些特質的“冰冷”一麵極度放大,試圖讓自己的“頻率”貼近那些母晶,表達出一種“同類”的、無害的、“已歸於沉寂”的虛假信息。
這是一個極其精細而危險的過程,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一旦被識破,引來的將是瞬間的毀滅。
時間一秒秒過去。楚歌的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身體因極致的專注和虛弱而微微顫抖。
老槍屏住呼吸,幽綠的機械義眼死死盯著那簇母晶,連大氣都不敢喘。
突然!
那簇幽藍母晶的光芒,極其輕微地、柔和地波動了一下。仿佛一陣微風吹過湖麵,蕩起細微的漣漪。一股精純至極、冰冷而溫和的能量流,如同受到吸引般,緩緩脫離晶簇,化作一道纖細的幽藍光絲,穿透了鏽鏈號腐朽的艙壁,精準地…連接到了楚歌塗抹著灰白膏體的左臂斷口處!
成功了?!!
嗡——!!!
精純的冰冷能量如同甘泉,瞬間湧入楚歌乾涸枯竭的經脈!這股能量是如此溫和,如此順從,絲毫沒有排斥反應,仿佛本就是他自己力量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