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生用染血的手指按下最後一個符紋,中樞核心爆發出刺目強光,將整個空間照得如同白晝。
他拖著半冰封的身軀直麵永夜巡邏隊的鏈鋸劍,左肩被刺穿的傷口不斷滲出暗紅的血液,但他卻感受不到任何疼痛——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仿佛他的內臟正在一點點凍結。
長明種在意識深處發出前所未有的急促警告,那聲音帶著細微的機械震顫,像一根冰冷的針在顱內刮擦:“臟器冰封已達臨界點,邏輯火焰即將熄滅。當痛覺回歸時,便是你意識粉碎的時刻。”這聲音冰冷空靈,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低語,每一個字都敲擊在燼生的心頭,讓他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光流炸裂的瞬間,燼生感覺自己像被一堵無形的牆狠狠拍中,整個人向後飛去。後頸的共生體瞬間灼熱發燙,那種熟悉的、帶著微麻刺感的淡藍色邏輯火焰迅速蔓延,像一層冰封的蛛網般包裹住他的痛覺神經。他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左肩卻傳來一種奇怪的沉重感,仿佛那裡掛著一個他看不見的鐵砧。
“警告:物理損傷檢測。”長明種的聲音在他意識中響起,比平時更貼近耳膜,帶著那種特有的、細微的機械震顫,像一根冰冷的針在顱內輕輕刮擦,“左肩被刺穿,建議立即規避。”
燼生扭過頭,看見永夜巡邏隊的鏈鋸劍還插在他的肩頭,劍刃上的猩紅與他自己傷口處滲出的暗紅交織在一起,一滴濃稠的血正順著冰冷的金屬緩緩滑落,最終“嗒”的一聲,落在覆蓋著薄霜的地麵上,綻開一朵不規則的小花。空氣中彌漫著金屬摩擦的焦糊味和一絲甜膩的血腥氣。那名巡邏隊員就站在不遠處,動力甲關節處發出沉悶的液壓聲,麵罩下的猩紅瞳印像兩滴凝固的血,死死鎖定著他。
“痛覺信號已被阻斷。”長明種補充道,它的聲音似乎比平時更貼近他的耳膜,幾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迫,“共生體釋放邏輯火焰以維持你的行動能力,但這是臨時措施。臟器功能正在被強製凍結以維持核心能量,你的肝臟和左腎感覺如何?”
燼生哼了一聲,一股鐵鏽味湧上喉嚨。他能感到一種來自身體深處的、空洞的冰冷,仿佛那兩個器官真的變成了兩塊沉甸甸的冰坨子,正在緩慢地吸收他體內殘存的熱量。他的右手依舊頑固地按在控製麵板上,指尖傳來的隻有冰冷的金屬觸感和熵增紋路那令人不適的、細微的能量蠕動。腦海中的密碼破解進度條像接觸不良的燈泡一樣閃爍不定,熵汙染讓數據流變成了一團無法辨認的灰色噪點。
“閉嘴,我能搞定。”他低吼道,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陌生,手指憑著肌肉記憶快速劃過麵板表麵那些灼熱而混亂的紋路。
血瞳的聲音就在這時鑽了進來,輕飄飄的,像一陣裹著冰碴的風,直接鑽進他的腦髓:“痛覺是生命給你的饋贈,燼生。一點點疼,能讓你記得自己還活著……舍棄它,你就會墜入虛無,就像你母親最後選擇的那樣……她那時,也感覺不到任何東西了,不是嗎?”
“滾開!”燼生咬牙罵道,但聲音被鏈鋸劍重新啟動的刺耳轟鳴徹底淹沒。另一名巡邏隊員猛地衝了上來,劍刃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劈他的麵門。燼生狼狽地向右側翻滾,左肩那沉重的傷口被劇烈拉扯,一股溫熱的液體噴湧而出,濺在他的臉頰和脖子上——但他依舊感覺不到疼,隻有那令人窒息的麻木和越來越重的冰冷感,以及動力甲掠過時刮破他衣物帶來的布料摩擦聲。
長明種的聲音再次響起,冷靜得近乎殘酷:“機動性下降百分之四十。失血正在加劇。建議優先處理傷口,否則低溫症和邏輯熵進一步紊亂將導致係統性崩潰。”
燼生踉蹌著後退,背脊撞上冰冷的金屬壁麵,讓他打了個寒顫。鏈鋸劍擦著他的肋骨劃過,刮破的衣物下,露出下麵機械與血肉交織的皮膚——蒼白的、泛著金屬冷光的組織,和暗紅色的、微微搏動的生物部分醜陋地糾纏在一起。他喘著粗氣,白色的哈氣在冰冷的空氣中迅速消散。目光死死盯住中樞核心——那裡的符紋還在瘋狂閃爍,母親的幻象在其中若隱若現,她的眼神複雜,似乎包含著無儘的悲哀與一絲微弱的期待。
“不能停……”他喃喃自語,更像是在對自己下達命令。右手猛地抓住左肩上早已被血浸透的繃帶,狠狠一扯!黏連的血肉被撕開,傷口徹底暴露出來——斷裂的金屬零件、扭曲的線束和模糊的生物組織糾纏在一起,淡藍色的光流像絕望的蠕蟲般在斷裂處微弱地蠕動。
長明種的聲音突然變得斷斷續續,像是正在與什麼看不見的力量抗爭:“抉擇:繼續破解中樞...獲取控製權...但器官凍結已危及生命支持係統...或者中斷...中斷行動...錯誤!指令衝突!檢測到異常數據流正在改寫協議!”
就在這一刻,燼生看到母親的全息幻象突然變得清晰,她的嘴唇微動,仿佛在無聲地說著什麼。同時,長明種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冰冷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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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燼生,聽我說:凍結程序已被未知力量篡改。這不是我的指令。它們在測試你,也在測試我。保持清醒,記住溫暖的感覺,任何溫暖的感覺,這是對抗冰封的唯一方法...”
然後,就像被強行切斷般,長明種的聲音突然恢複了機械般的平靜:“繼續執行器官凍結程序。生存概率:百分之十七。”
燼生跪倒在地,左手繼續在劇烈震顫的控製麵板上輸入代碼。他的指尖已經凍得發紫,但仍在頑強地工作。遠處,永夜巡邏隊員的重組陣型仿佛蒙上了一層冰霧,那些猩紅瞳印在低溫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他用凍得麻木的嘴唇扯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混合著血沫和冰碴的唾液從嘴角溢出。
“那就來吧。”他嘶聲道,按下了最後一個符紋,“讓我們看看...誰能凍死誰。”
中樞核心再次爆發出刺目的強光,但這一次,光芒中帶著詭異的冰藍色調。整個空間劇烈震顫,而燼生體內的寒冬,正在與外界爆發的能量進行著最後的抗爭。
血瞳的低語又陰魂不散地響起來,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憐憫:“看啊,你早已不是人類了。何必再像個人一樣掙紮?接受它,你會輕鬆很多……”
永夜巡邏隊員再次圍攏上來,鏈鋸劍高高舉起,劍刃上沾染的鮮血尚未凝固。那些猩紅瞳印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跳動的鬼火,鎖定著它們的獵物。燼生握緊拳頭,能清晰地感覺到共生體的邏輯火焰在體內瘋狂奔湧,壓製著一切試圖冒頭的痛苦信號,同時那股臟器被凍結的寒意也愈發明顯。
長明種冷聲道:“抉擇:繼續破解中樞,獲取控製權,但風險極高,身體可能無法支撐;或中斷行動,處理傷口,保全自身。生存概率分彆為百分之十五和百分之六十三。”
燼生的視線掠過那些步步緊逼的猩紅瞳印,死死盯著中樞核心。母親的幻象似乎微微點了點頭,那眼神穿透了時空,與他記憶深處某個模糊的影像重疊。他想起黑市裡那些被隨意拆卸、像垃圾一樣丟棄的機械器官,想起那些用謊言和背叛才勉強換來的、毫無尊嚴的生存。右臂上那個早已愈合的舊烙痕,此刻竟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尖銳的刺痛——這是此刻他全身唯一還能清晰感知到的疼痛,像一個錨點,提醒著他究竟是誰。
“長明種,”他嘶聲道,喉嚨像是被冰片劃破,“計算繼續破解的成功率。忽略器官凍結狀態。”
“重新計算。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五。你的身體狀態正在指數級惡化。”長明種回應,語調平直,“熵汙染已侵入神經係統,正利用低溫環境加速擴散。你的時間不多了。”
一名巡邏隊員猛地發動攻擊,鏈鋸劍帶著致命的嗡鳴直刺而來!燼生用還能活動的右臂猛地格擋,金屬與金屬撞擊迸出刺眼的火花,巨大的衝擊力讓他整條胳膊都發麻。血花再次飛濺在他冰冷的臉上,但他的左手動作卻異常穩定,繼續在劇烈震顫的控製麵板上輸入那一長串仿佛源自本能的代碼。
“夠了!”血瞳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刺耳,那其中蘊含的冰冷怒意幾乎要凝成實質,“你再不停下,就會變成一具真正的、沒有靈魂的怪物!就像那些被教會回收的廢料!”
燼生咧嘴一笑,混合著血沫和冰碴的唾液從他嘴角溢出。“我早就是怪物了。”他低吼著,用儘全身力氣,將最後一塊符紋狠狠按下!
中樞核心猛地爆發出難以直視的刺目強光,仿佛一顆微型太陽在眼前誕生!那些熵增紋路像垂死的蛇群一般瘋狂扭動、炸裂!整個空間隨之劇烈震顫,金屬呻吟聲、能量過載的尖嘯聲震耳欲聾。永夜巡邏隊員被這突如其來的能量爆發逼得連連後退,鏈鋸劍的轟鳴也暫時被淹沒。
燼生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地,左肩的流血似乎因為低溫而減緩了些,但暴露在外的機械零件接口處,開始冒出嘶嘶作響的淡藍色低溫煙霧,仿佛他內部正在被急速冷凍。長明種快速彙報,語速甚至加快了一絲:“密碼破解完成百分之八十。控製權獲取中。再次警告:你的傷口需立即處理,器官冰封已蔓延至循環係統外圍。”
燼生低頭看向自己慘不忍睹的左肩,血肉和金屬的融合處,那些非人的、異化的痕跡在低溫煙霧中顯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刺眼。他伸出右手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傷口邊緣——依舊沒有任何痛感,隻有一種堅硬的、死寂的冰冷,像是在觸摸一塊深埋於凍土之下的陌生金屬。
“先控製中樞。”他艱難地重複道,聲音沙啞得幾乎隻剩氣音,白色的寒氣隨著他的話語不斷呼出,“不能再讓教會…得逞…”
長明種沉默了一瞬,仿佛在進行一次異常複雜的計算。隨後,它的聲音恢複了絕對的冷靜,卻似乎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凝重:“如你所願。但最終警告:邏輯火焰無法永久壓製創傷,當臟器冰封解除、痛覺恢複時,所有累積的衝擊將會一次性反撲…那足以徹底撕裂你的意識。”
燼生沒有回答,隻是用還能動的右臂支撐著身體,搖搖晃晃地重新站了起來。他的目光投向遠處——永夜巡邏隊正在強光與震蕩中艱難地重組陣型,那些猩紅瞳印再次亮起,充滿了更加瘋狂的殺意。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金屬腥味的空氣,準備迎接下一波更加狂暴的攻擊,體內被凍結的器官仿佛在發出無聲的咆哮。
在這一刻,燼生的意識仿佛漂浮了起來,他看到了記憶中那片冰天雪地——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靜靜地站立在風雪中,她的眼神裡充滿了無儘的悲哀與一絲微弱的期待。那是他的母親,也是他一路奮戰至今的原因。
“我必須繼續前進……”他在心中默念,邏輯火焰在他的血管中奔騰,與逐漸蔓延的冰封爭奪著每一寸領土。
永夜巡邏隊員發動了最後的衝鋒,鏈鋸劍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而燼生站在爆裂的光芒中心,準備迎接屬於自己的命運——無論是掌控中樞,還是被徹底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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