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燼生本能地抗拒。母親的死亡,是他心底最深的烙印,也是支撐他苟活至今的複雜執念之一。即便痛苦至極,那也是他僅存的、證明自己曾作為‘人’存在過的錨點。
“或者,”老鬼仿佛看穿了他的掙紮,金屬手指指向燼生的右手,“把那幾根還連著點好神經的手指頭留下也行。雖然價碼低點,能換半劑。”
燼垂眼看向自己微微顫抖、布滿疤痕與汙垢的手。失去手指?在這種地獄,等於自廢一臂,生存幾率驟降。
正當他內心天人交戰之際,窩棚外陡然傳來一陣異常的騷動!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絕非黑市常見的雜亂,而是有組織的、目標明確的推進!
“清道夫!守夜人的清道夫來了!”有人壓低聲驚呼,恐慌如瘟疫般瞬間蔓延。
老鬼露出的下半張臉瞬間陰沉,他猛地拉下旁邊一根操縱杆,窩棚發出嘎吱怪響,某種防護或隔離機製啟動了。“真他娘會挑時候!”他嘶嘶地說,猛地轉向燼生,“快決斷!記憶,還是零件?沒空磨蹭了!”
外麵的腳步聲迅速逼近,嗬斥聲與短促的打鬥聲清晰可聞。守夜人正在快速清場!
燼生額頭青筋暴起。絕境再次碾壓而來。失去記憶,還是失去身體的一部分?哪個更無法承受?
“給我!”血瞳瘋狂叫囂。“把痛苦扔出去!你會更輕鬆!更強大!更接近……我們!”
在那令人窒息的緊迫關頭,母親最後那雙化為血肉螺旋的眼睛、那凝固著極致恐懼與痛苦的麵容,再次灼燒他的腦海。這記憶太沉重,幾乎要將他壓垮。或許…或許交出它,能換來一口喘息?一種扭曲的、自毀般的衝動猛地攫住了他。
“……記憶!”他從齒縫間碾出這兩個字,聲音嘶啞得幾乎消散。
“識時務!”老鬼動作快得隻剩殘影,一具頂端帶著密集針頭與複雜線圈、散發著微弱臭氧味的冰冷器械,瞬間抵住了燼生的太陽穴。
“想它!最痛的那段!越清楚越好!”老鬼命令道,同時啟動了開關。
沒有物理劇痛。但燼生感到一種可怕的剝離感,仿佛大腦深處最核心的某塊區域被強行撬開、抽吸。他被迫再次清晰地回放那個夜晚:母親臉頰冰冷的觸感,那雙螺旋眼眸的每一個詭異細節,陰影籠罩下來的窒息,那無法形容的詭異嘶鳴,血肉被撕裂的濕膩聲響……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過程短暫卻仿佛永恒。當器械移開時,一陣強烈的空虛與眩暈擊中了他,仿佛靈魂被硬生生剜去一塊。那段記憶…變得模糊不清,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冰冷的毛玻璃。他知道事件本身,但那刻骨銘心的痛苦情感,那足以灼傷靈魂的炙熱,消失了。隻剩下一片冰冷的、空洞的認知。
老鬼熟練地將抽取器連接到一個散發幽藍光芒的小型裝置上。裝置嗡鳴,將一滴如同液態藍寶石的液體滴入極小的金屬注射器。他隨手拋給燼生。
“啞巴血清。效力四到六鐘頭。祝你好運,小子…但願下次你還有能挖的記憶付賬。”老鬼的聲音帶著嘲弄,隨即迅速收拾家當,顯然不打算留下招待守夜人。
燼生顫抖著手接住那支冰冷的注射器,幾乎沒有猶豫,猛地將其紮進頸側靜脈,推入血清。
一股冰冷的死寂迅速從注射點擴散,如同液氮澆滅了燃燒的神經之火。脊椎內那瘋狂搏動、帶來無儘痛楚的邪神腺體,活性肉眼可見地被壓製下去,搏動變得緩慢、微弱,最終近乎沉寂。那幾乎逼瘋他的劇痛,如潮水般退去。
但同時,他感覺自己的一部分似乎也隨著那劇痛一同消失了。內心變得…更冷,更空。一種令人不安的平靜。
就在這時,或許是血清注入的刺激,或許是記憶被抽離的衝擊,他貼身藏匿的、從淨除隊長脊柱奪來的那枚磁歐石,突然極其輕微地震顫了一下,表麵流過一絲微弱到極致的流光。
更令人意外的是,老鬼攤位上,一個被隨意丟棄在角落、布滿油汙的老舊數據儲存器像是某個失敗交易的殘次品或戰利品),其接口處竟也隨之閃爍了幾下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藍光,與磁歐石的流光產生了刹那間的呼應,隨即熄滅,恍若電路接觸不良。
老鬼正忙於撤離,完全忽略了這一細節。
但燼生注意到了。那瞬間的呼應,讓他心頭猛地一悸。然而,巨大的空虛感和迫近的危險容不得他深思。
守夜人的腳步聲已近在咫尺!嗬斥聲與能量武器充能的微弱嗡鳴清晰可辨!
燼生強壓下身體因血清注入產生的輕微麻痹和內心的空洞,猛地轉身,利用老鬼窩棚的遮擋與突然混亂的人群,如一道陰影般撲向另一個更黑暗的、堆滿廢棄管道的角落。
他剛將自己塞進一道狹窄的金屬縫隙,一隊至少五人的守夜人清道夫便衝至老鬼的攤位前,能量步槍的戰術手電射出刺目光柱,掃視著狼藉的現場。
“目標不在此處!搜索殘留能量信號!他肯定未遠遁!”一個冰冷的聲音下令。
燼生屏息凝神,緊緊蜷縮於黑暗,感受著體內被強行壓抑的邪神腺體,以及胸口那枚再次沉寂的磁歐石。血清帶來了短暫的安寧,卻付出了慘痛代價。而那個與磁歐石產生呼應的老舊數據儲存器……它究竟是什麼?為何會與他奪來的磁歐石產生反應?
疑問與危險交織,短暫的喘息之後,是更深的不安與迫近的獵殺。他失去了一段銘心刻骨的記憶,換來的時間,僅有寥寥數小時。
喜歡熵光夜城請大家收藏:()熵光夜城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