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戰的手還撐在岩壁上,指尖的血順著石縫往下滲。那股吸力沒停,反而更穩了,像根繩子從胸口往外抽東西,一寸寸地拽。
他想抬手抹臉,胳膊卻沉重得抬不起來,喉嚨乾澀發緊,張嘴隻咳出一口腥氣。‘怎麼回事……’他低聲喃喃,聲音似從他人嘴裡冒出。
眼前的東西開始晃。不是天旋地轉那種暈,是記憶在鬆動。小時候住的村子,門口那棵歪脖子樹,娘站在屋簷下喊他吃飯——畫麵一閃就沒了,被風吹散的灰。
他又看見自己第一次拿起開天斧的樣子,手心全是汗,斧柄冰涼。可下一秒,那斧頭變了樣,柄上刻著兩個字:鴻鈞。
“放屁!”他吼了一聲,震得耳朵嗡嗡響。
沒人理他。
隻有青蓮還在頭頂緩緩旋轉,金光裹著那顆種子,越纏越緊。根須紮進他手腕,溫溫的,像在喝水。
他忽然覺得冷。不是天氣冷,是骨頭裡透出來的寒意,有什麼本該屬於他的東西,正一點點被人拿走。
眉心突然一熱。
女媧留下的印記亮了一下,不像之前那樣燙,是種軟乎乎的暖,像有人往他腦子裡塞了塊熱毛巾。
緊接著,一段畫麵卡住了。
是他和三清在紫霄宮外蹲著喝酒,通天灌他一碗,他嗆得直咳,元始在一旁冷笑。這場景他記得清楚,可就在他要笑出來的時候,整段記憶被硬生生截斷,縮成一團金光,往識海深處沉。
“你要留著它?”他對著眉心喃喃,“你想藏什麼?”
印記不答,隻是又亮了一瞬,接著封住另一段——他跪在不周山下,抱著後土殘破的身體,嘴裡喊著“彆死”,可聲音發不出來。
這些事他都經曆過,但現在看,像在翻彆人的舊賬本。
他又試了試運轉盤古血脈,丹田空蕩蕩的,連一絲熱氣都沒有。想掐個印,手指抖得不成樣子,剛結到一半就散了。
“我不叫鴻鈞……”他咬著牙,“我是蕭戰。”
話音落下,腦海裡猛地炸開一幕——
他站在一片混沌裡,手裡握著開天斧,麵前是一棵巨大的樹,枝乾穿透虛空,葉子是星辰凝成的。他抬起斧頭,狠狠劈下去。
樹乾裂開的瞬間,他看清了斧柄上的字:鴻鈞。
不是刻的,是用血寫的。
“不……”他搖頭,太陽穴突突跳,“那不是我!”
可身體記得。手臂發力的角度,腳踩地麵的姿勢,甚至連呼吸的節奏,都和他平時揮斧一模一樣。
他喘著粗氣,靠牆滑坐在地。視線模糊了,不是眼淚,是記憶在往外漏。他能感覺到,有些事他快忘了,比如娘的臉到底長什麼樣,比如他第一次見老子時說了什麼。
隻剩一個念頭撐著他:名字不能丟。
“蕭戰……”他一遍遍念,“蕭戰。”
頭頂青蓮輕輕顫了下,花瓣邊緣泛起一絲青痕,像是回應。
就在這時,眉心印記又動了。這次不是暖,是壓。一股力量把他殘存的記憶掃了一遍,挑出幾塊重要的,包起來,沉進最底層。
他隱約知道那是啥——通天教他劍法那天,他摔了七次;老子送他太極圖時,順手打了他一巴掌;還有女媧在他額頭上點的那一指,說“彆逞強”。
這些都沒被抽走。
“你早安排好了?”他苦笑,“你到底想讓我記住啥,忘了啥?”
沒人答。
風從黑縫裡吹進來,卷著灰,打在他臉上。他抬手想擋,手卻停在半空。
又一段記憶被扯走了——他小時候摔進河裡,娘跳下來救他,結果自己不會水,兩人差點一塊淹死。最後是條大魚托著他們靠岸的。
現在他連那條魚長啥樣都不記得了。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掌紋裡的血已經乾了,變成深褐色。指甲蓋發白,指尖涼得像冰。
“再抽……我就沒了。”他喃喃。
可青蓮還在吸。不急不躁,像在等什麼東西成熟。
他忽然想起係統,在心裡喊道‘係統……’好一會兒,才傳來【叮——】一聲輕響。
【任務進度更新:“溯源之種”進入融合階段】
【當前狀態:宿主本源流失中,記憶剝離進行時】
【提示:不可逆過程已啟動,無法終止】
他咧了下嘴,牙齦疼。
“所以……你也沒用?”
【獎勵待發放:混沌青蓮活性提升條件滿足後自動觸發)】
“條件?”他冷笑,“等我成灰了,你再給我獎勵?”
話沒說完,胸口猛地一緊。
像是心臟被人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