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戰躺在地上,鼻血已經乾了,結在嘴唇邊。他沒動,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閉的眼。眼皮重得像壓了石頭,可腦子裡有根線吊著,斷不了。
眉心突然一燙。
不是那種暖乎乎的熱,是針紮一般,一下就刺進腦子。他悶哼一聲,手指抽了下,指甲縫裡的灰蹭進肉裡,疼得他眼角直跳。
他費勁地撐開一條眼縫,眼前糊成一片,隻能看見頭頂那團金光還在轉——混沌青蓮裹著鴻蒙樹種子,穩穩懸著。可眉心那股勁兒越來越急,像是有人拿錐子在刻字。
“三……日……”他喉嚨裡擠出兩個音,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
識海裡,山河社稷圖的印記正在抖,快散架了。裡麵那滴女媧精血,薄得隻剩一層霧,風一吹就能吹沒。他認得這感覺,人快斷氣時喘不上來勁,一點一點漏,攔不住。
【叮——】
係統終於響了。
【任務更新:“維係女媧精血”】
【時限:三日】
【失敗後果:宿主人格崩解,意識歸於混沌】
他咧嘴,嘴角又淌出血來。
“還用你說……”
話沒說完,胸口猛地一緊。他弓起背,手撐到地上,指尖摳進碎石。冷汗順著後脖頸往下流,濕透的衣裳貼在背上,涼得他打了個哆嗦。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那滴血不隻是保命的藥,是他還能叫“蕭戰”的憑證。要是沒了,他就算活著,也成了空殼子,誰都能往裡填名字。
他抬手,顫得厲害,指頭在胸口畫了個圈。混沌青蓮晃了晃,花瓣邊緣泛起一絲金紋。
“借我點東西。”他咬著牙,“換她三天。”
青蓮不動。
他又咳了一聲,把嘴裡那口血全噴出來,濺在掌心。“我命令你——盤古血脈殘威,臨!”
嗡!
青蓮震了一下,蓮心裂開條縫,一股金光從裡麵湧出來,順著經脈往眉心衝。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被抽空了,整個人輕得像要飄走。
山河印記猛地亮了。
那層快滅的血霧,緩緩漲了一點,符文閃爍幾下,重新凝出四個字:三日為期。
時間重置了。
可代價也來了。
頭頂青蓮忽然抖得厲害,一片花瓣無聲脫落,化成光點鑽進他手臂。緊接著第二片、第三片……一片接一片往下掉,每落一片,他身子就塌一分。
六片之後,青蓮徹底暗了下去,隻剩蓮心那道青痕還在轉,慢得即將停止。
他癱在地上,手指動不了,連眨眼睛都費勁。耳朵裡嗡嗡響,聽不見風,也聽不見自己呼吸。視線模糊,但能感覺到臉上有東西流下來——不是血,是汗混著淚,自己都不知道啥時候開始流的。
“值嗎?”一個聲音忽然在他腦子裡響起,輕得像風吹葉子。
是後土。
“你再這麼耗,連凡人都不如。經脈廢了,神魂弱了,連站都站不起來,你還拿什麼走完剩下的路?”
他嘴角扯了下,想笑,結果牽動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氣。
“那又怎樣?”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隻要我還知道自己是誰……就沒人能把我當棋子。”
他說完,腦子裡靜了幾秒。
後土沒再說話,他知她在等自己回頭,可他不想。自拿起開天斧起,他就沒打算活著走出這場局。
他仰著頭,看著那片灰蒙蒙的天。裂縫上方,“榮”字最後一筆還在顫,像是誰握著筆,遲遲落不下。
他想起小時候娘給他煮的那碗麵。灶台小,火不大,麵坨了,鹹得發苦。可他吃得一滴湯都沒剩。娘坐在旁邊笑,說:“咱家娃不怕苦,以後肯定有出息。”
他那時候不懂什麼叫出息。現在懂了——出息就是明知道前麵是死路,還得往前走。
他又想起通天教他使劍那天,摔了七次,屁股疼得坐不下去。通天一邊喝酒一邊罵:“你這身子板,還不如截教一根竹子硬!”可第二天,還是親自給他揉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