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第九層，眼前不再是具象的空間，而是一片混沌的灰霧，腳下踩著的仿佛不是實體，更像是流動的時光。灰霧中隱約傳來呼吸聲，低沉而悠長，像是從遠古傳來的脈動。
“終於有人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灰霧中響起，帶著穿透時光的沙啞，“等這一天，等了三千年了。”
林凡握緊承影劍，警惕地環顧四周：“閣下是？”
灰霧緩緩凝聚，化作一個模糊的人形——那是一個身著粗布麻衣的老者，身形佝僂，手裡拄著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臉上布滿皺紋，眼神卻清澈得像孩童。他沒有靈力波動，沒有真氣流轉，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純粹的“凡”氣，卻讓林凡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威壓。
“我？不過是個守墓人罷了。”老者笑了笑，露出沒剩幾顆牙的牙床，“世人稱我為‘凡體老叟’，三千年前景色，倒還記得幾分。”
凡體老叟！林凡心中巨震。古籍記載，三千年凡體一脈的最強者，正是這位以凡體對抗魔族、硬生生守住人類最後防線的傳奇。傳說他從未修煉過靈力，僅憑肉身與意誌，斬殺過魔族將領七十二人，最終力竭而亡，沒想到竟以殘魂形態留在此地。
“前輩。”林凡鄭重行禮，“晚輩林凡，前來請教。”
老叟擺了擺手，木杖在地上輕輕一點，灰霧中浮現出無數畫麵——那是三千年魔族入侵的場景：黑色的魔潮淹沒城池，凡體修士手持簡陋的兵器，用血肉之軀抵擋魔刃；老叟年輕時的身影穿梭其中，一拳砸斷魔族將領的骨翼，赤手空拳撕開魔陣，粗布麻衣染透鮮血，卻始終屹立不倒。
“你想問魔族如何對付，凡體如何使用，對吧？”老叟看著林凡，眼神穿透了時光，“世人都說凡體無用，不及靈根者萬分之一，可你看——”
他指向一幅畫麵：老叟站在城牆上，身後是手無寸鐵的百姓，麵前是十位魔族長老布下的“噬魂陣”。他沒有結印，沒有放術法，隻是深吸一口氣，對著魔陣大喝一聲。那聲喝沒有靈力，卻震碎了魔陣的核心，十位長老七竅流血，倒在地上抽搐。
“魔族修的是‘掠奪’，靠吞噬生靈精魄壯大，根基虛浮，最忌‘正’與‘純’。”老叟的聲音帶著歲月的沉澱，“他們的魔陣、魔功，看似霸道，實則依賴外界能量，就像建在沙上的塔。凡體不同，肉身是根，氣血是本，每一寸筋骨都靠自己打磨，不借外物，反而紮實。”
林凡恍然：“您是說，凡體的‘純’能克製魔族的‘虛’？”
“正是。”老叟點頭，木杖指向另一幅畫麵——他用手掌貼在魔族傷口處，原本猙獰的傷口竟在冒煙，魔族發出淒厲的慘叫，“凡體氣血中藏著‘生’的本源，魔族靠‘死’與‘滅’為生，生克之道，本就天定。你隻需將氣血逼至掌心，貼向魔族傷口，他們的魔氣會像冰雪遇陽般消融。”
林凡想起自己凡體修煉的“鍛體術”，每一次打熬肉身，氣血都會變得更加凝練，原來這才是凡體的真正用法。
“可魔族擅長遠程魔技，凡體近身太難……”
“不難。”老叟打斷他，木杖指向畫麵中自己的步法，“你看這‘踏雪步’，看似緩慢，實則每一步都踩在魔陣的間隙。魔族布陣講究‘陰煞點’，凡體目力雖不及靈根者，卻能靠肉身感知煞氣流動——煞氣最盛處，就是陣眼；煞氣最虛處，就是破綻。你隻需跟著氣血的悸動走，它會帶你找到近身處。”
灰霧中突然浮現出一柄鏽劍，老叟拿起劍，隨手揮出一劍。那劍沒有靈力加持，卻帶著破風的銳嘯，斬斷了畫麵中一條魔族的觸手。
“凡體用兵器，不必求靈兵寶器，趁手即可。”老叟掂了掂鏽劍，“你看這劍，陪我殺了三十七年魔族，劍刃卷了，柄磨平了，可我握著它，就像握著自己的手臂。凡體靠的不是兵器利鈍，是‘合’——人與器合，心與意合，哪怕是根木棍，也能敲碎魔骨。”
林凡看著那柄鏽劍，突然明白：凡體的力量，從不在“外”，而在“內”——在千錘百煉的肉身裡，在永不屈服的意誌裡，在與萬物相融的默契裡。
“前輩，”林凡想起如今魔族的狡猾，又問，“現在的魔族學會了偽裝，藏在人類之中，如何分辨？”
老叟笑了，木杖指向畫麵中一個混在百姓裡的魔族奸細：“你看他的影子——魔族的影子在月光下會微微扭曲，凡體的眼睛看不到靈力，卻能看清影子的真形。再者，他們怕‘熱’，凡體氣血滾燙，靠近時，他們會下意識後退，哪怕掩飾得再好，肉身的本能騙不了人。”
灰霧開始變得稀薄，老叟的身影也漸漸透明。
“該說的都說了。”老叟揮了揮手，鏽劍化作一道光，飛入林凡手中，“這劍送你，凡體的路，得自己走。記住，凡體不是‘無’，是‘本’——萬物始於凡，歸於凡，能守得住‘凡’，才能破得了‘魔’。”
“前輩！”林凡想再問，老叟卻已化作點點光粒，消散在灰霧中，隻留下最後一句話在耳邊回蕩：
“氣血為火，意誌為薪，燒得越旺，魔越膽寒——去吧，凡體的故事，該由你們續寫了。”
灰霧散儘，第九層的地麵上，那柄鏽劍靜靜躺在林凡手中，劍身上刻著兩個模糊的字：守凡。
林凡握緊鏽劍，劍身在掌心微微發燙，像是在呼應他的氣血。他終於明白，凡體從不是劣勢，而是最堅實的根基。對付魔族，不必羨慕靈根者的花哨術法，隻需沉下心，打磨自己這具凡胎肉身，讓氣血如爐，讓意誌如鋼——
凡體之用，在於“守”與“破”：守住本心，破儘魔障。
他轉身看向第十層的入口，腳步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鏽劍在手中輕顫，仿佛在催促他前行。
第九層的啟示，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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