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化元一個箭步上前,在那人即將合攏木門的刹那,伸手抵住了門板。
他的身影恰好隔在村民與門扉之間,形成一道沉默的屏障。
在對方不耐煩的注視下,他忽然扯住自己後襟,刺啦一聲撕下大片粗布。布料撕裂的聲響驚起了簷下的麻雀,撲棱棱地掠過灰蒙蒙的天空。
他學著村民的模樣將布條層層纏繞至口鼻,粗糲的布料摩擦著皮膚,呼吸間頓時充滿了塵土與汗漬混雜的氣味。
這個舉動讓原本眉頭緊鎖的村民眼神微動,那目光中的嫌惡雖未完全消散,卻摻進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審視。
李化元隔著布料按住嘴唇,故意讓聲音變得沉悶沙啞。
“咱們村子...……可有什麼特彆的規矩嗎?”這句話問得含糊其辭,卻讓村民乾裂的嘴唇嚅動起來。
“自然有規矩……...”那人的聲音像是從破舊風箱裡擠出來的,帶著令人不安的虛弱,
“外鄉人踏進村子,待到第三日...……”他喉結滾動,眼白布滿了血絲,“就得被分食。否則..…….災厄降臨,到時候誰都活不成!”
話音未落,村民突然打了個寒顫,仿佛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他猛地低下頭,眼皮耷拉下來,整個人像斷了線的木偶般搖晃。
李化元正要伸手阻攔,卻被一股突如其來的蠻力撞得踉蹌後退,這具方才還虛弱不堪的身體裡竟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隻見那人歪斜著身子閃進屋內,木門砰地合攏,揚起的灰塵在門縫透出的微光中狂亂飛舞。
李化元望著眼前轉瞬空寂的村道,心裡卻因剛才的試驗升起一絲篤定。
他本能地又想從自己破爛的後襟再撕一塊布,但手伸到一半便停住了。
不對啊,他的衣服扯完了,他穿啥嘛。
他轉頭喚道:“阿力,你過來。”
阿力正煩躁地踢著地上的土塊,聞聲不情願地挪過來。
“又怎麼了?剛才那人和你嘀咕什麼?怎麼一見我們就都躲起來了?這鬼地方……”他話沒說完,突然瞪大眼睛,李化元竟伸手抓住他肩頭的衣衫,猛地一扯!
刺啦一聲,阿力肩頭頓時涼颼颼的,露出古銅色的皮膚。
他驚怒交加:“阿鐵!你發什麼瘋?!”
李化元卻不答話,隻是將那塊灰布熟練地疊成麵罩形狀,不由分說地朝阿力臉上蒙去。
粗布摩擦皮膚的觸感讓阿力忍不住想掙紮,卻聽見李化元壓低聲音說:“彆動。想今晚不用睡地窖就照做。”
這句話果然奏效。阿力立刻停止掙紮,任對方將布帶在腦後係緊。
隔著布料,他的聲音變得悶悶的。
“真的?就這塊破布能讓那些愚蠢的村民留我們過夜?”
“記住,”李化元仔細調整著麵罩的褶皺,讓阿力的裝扮與村民彆無二致,“待會跟在我身邊,無論看到什麼都彆出聲。”
阿力重重地點頭,那雙露在布罩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仿佛已經看見乾燥溫暖的草垛在向自己招手。
李化元拉著阿力快步退回老槐樹下,挨著癡癡傻傻的翠花坐下。
他刻意模仿著翠花呆滯的神情,將身體放鬆成一種不自然的姿態,連呼吸都放得輕緩。
阿力雖不明就裡,卻也學著他的樣子,梗著脖子僵坐在樹根上,粗壯的身軀此刻顯得格外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