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頭香火幽幽燃起,起初隻是幾縷淡白的煙絲,像被風牽住似的,慢悠悠地繞著圈往上升,落在空氣裡輕得沒聲息。
可沒片刻工夫,煙勢忽然變了。原本舒緩的煙猛地繃緊,一縷接一縷往上竄,竄的四散而散,跟有人吹一樣。
我心裡一凜,知道這是陳天君身後的仙家要來了。
緊接著,異樣的感覺便纏了上來。
先是後腦勺像壓了塊石頭一樣,沉得抬不起,順著脊梁往下沉,連後背都繃得發緊,像是有股無形的力輕輕壓著,往上竄。
我往陳天君身後看去,就見那兒立著兩道身影:左邊是個瘦高的老頭,臉窄嘴尖,顴骨微微凸著,頭發用根發冠高高束在腦後,露出清臒qing)的額頭。
右邊挨著個胖乎乎的老太太,銀發挽成個圓髻,手裡拄著根光溜溜的木杖,嘴角噙著笑,眼神卻亮得像是能看透人心。
我忙在心裡默念:“天清爺,這兩位可是陳天君身後的仙家?”
胡天清的聲音隨即在心裡響起,平和得像溫水:“正是。不過你彆急,待會兒聽我指示。
仙家臨凡前多要考道,說白了,就是看當師父的能不能辨出他們的虛實來曆。隻有把話說透、辨得明,他們才肯真容顯世。”
我在心裡悄悄應了胡天清一聲,麵上依舊穩著神,像往常引導香客那樣對陳天君說:“陳天君,你先靜心,彆多想,就跟著心裡頭最直接的感覺走第一反應是什麼,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陳天君聞言皺了皺眉頭,臉上帶著幾分茫然:“我……我不知道啊,我沒什麼特彆的感覺。”
我聽了這話,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聲說道:“你再仔細品品,現在真沒覺得腦袋發沉、像壓了東西?後背也沒那種像是有股勁兒往上頂的感覺?”
他這才猛地睜開眼,恍然大悟似的:“唉!你這麼一說還真有!我剛才還以為是自己瞎琢磨出來的,沒敢當回事!”
“那你先閉上眼,接著靜心。”我趕緊順著話頭引導,“這些都是仙家給的體感,彆憋著,有啥想法儘管說。”
陳天君卻還帶著疑惑,睜開眼,眨了眨眼問道:“為啥非得閉眼啊?睜著眼不行嗎?”
我按捺住心底的急躁,悄悄咬了下後槽牙,耐著性子解釋:“睜眼也能說,但你瞧瞧這屋裡的情形,再看看我們,你真能沉下心來捕捉心裡的感覺?”
他愣了愣,眼神先是晃了晃,隨即抓了抓後腦勺,嘴角牽起抹不好意思的笑:“好像……還真不行。”說著便乖乖合上眼,雙手輕輕搭在膝頭,帶著點拘謹。
我望著他這半懂不懂、總算肯安分下來的模樣,心裡又氣又笑,連仙家給的體感都辨不清。
沒多會兒,陳天君忽然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股異樣的僵硬:“給我燒點元寶,我就走!”
這話一出口,我心裡“咯噔”一下,不對。
仙家討賞哪會這般直白草率?念頭剛起,胡天清平和的聲音便在心裡響起:“這是個小黃家。”
話音未落,眼前忽然晃過一幅畫麵:一隻黃鼠狼正人立著,黑嘴尖腮,身子圓滾滾的,走起路來一蹦一跳,透著股機靈又狡黠的勁兒。
緊接著,一段信息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這是來探道的,祖籍泰山,早年在泰山腳下的王母池修過行。
我心裡有了底,抬眼看向陳天君,聲音不高卻帶著篤定:“你彆以為我瞧不出來,你是來探道的小黃家,從泰山來的,早年還在泰山腳下的王母池修行過,對吧?”
這話剛說完,陳天君原本微抬的頭猛地一垂,緊接著便沒了動靜,方才那股異樣的僵硬感也瞬間消散,整個人又恢複了之前的木訥模樣。
我指尖在桌沿上輕輕敲著,節奏不急不緩,目光卻掃向陳天君身後那兩道若隱若現的身影,過了片刻。
才平靜開口,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後麵那兩位,還藏著嗎?非要我親自請你們出來?”
“今天這位緣主既然能找到我這堂口,便是有緣。
你們之前也把三代報了,如今該有個了斷了吧?”我語氣裡添了幾分鄭重,“難不成你們真不想修行了?你們要是斷了修行路,連帶著你們的子孫後輩,也都不想再往下修了?
要是真做了這個決定,我現在就往上麵報。”
說到這兒,我話鋒微轉,帶著點提點的意味:“要不是看在跟你們家老爺子有舊緣,這位緣主又真心求到我們堂子門下,這閒事我們還真不願管。”
話音剛落,就見陳天君身後那兩道身影猛地一凝,原本模糊的老頭老太太輪廓瞬間清晰了幾分,兩人臉上的笑意也收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驚訝與凝重。
又過了片刻,陳天君的身子輕輕一顫,再開口時,聲音已然換了副蒼老洪亮的腔調,帶著股久居上位的威嚴:“原來是您老在此!您七十年前的風範,我們早有耳聞,至今還記著。”
“既然有您老坐鎮,我們哪敢不從?”話鋒一轉,語氣裡添了幾分執拗。
“可話得說清楚,當年他們家祖上占了我的廟,斷了我的香火,這筆賬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必須給我燒一百萬元寶,從今往後,得供奉我們全家,而且必須以我們家為首。
每日裡黃條得供上,大碗清茶不能斷,連哈拉氣注:仙家供奉中酒的俗稱)也得備著,鳳凰蛋注:仙家供奉中雞蛋的俗稱)和小鳳凰注:仙家供奉中燒雞的俗稱)更是一個都不能少!”
“陳天君”還想往下說,我卻忍不住笑了一聲,直接打斷了他:“你快彆在這兒扯犢子了!還想讓人家以你們家為首?還得天天供黃條、備哈拉氣?”
我語氣裡帶著點哭笑不得:“就你那座廟,就算他們家祖宗當年沒拆,過不了幾年也得荒了,那年代,誰敢去給你上香?
上香都得被當成封建迷信批鬥!要不是你那香爐是瓷的,分量輕、不值當煉鋼鐵,早被人拿去融了,哪還輪得到你在這兒提條件?”
說到最後,我語氣重了幾分,帶著點警示:“你要是還不肯聽勸,執意要這般蠻纏,那我也沒彆的法子,隻能往上麵報了,到時候,可就不是現在這般好說話了。”
喜歡彆人出馬我出道,主打一個不一樣請大家收藏:()彆人出馬我出道,主打一個不一樣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