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青衫舊_古風故事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64章 青衫舊(1 / 1)

話說大唐開元年間,汴州城西有個叫陳留的縣城,縣城南街開著間生藥鋪,掌櫃姓李名實,娶妻王氏,膝下隻得一女,取名秀姑。這秀姑生得眉目如畫,自小跟著父親識字算賬,到了十六歲上,已是通曉詩文,更打得一手好算盤。李實常對妻子歎道:“若這是個男兒,咱家這祖傳的基業便後繼有人了。”王氏嗔道:“女兒家識文斷字已是難得,你還要她拋頭露麵不成?”

這年清明才過,城東趙員外家老夫人突發急症,李實親自帶著藥材上門診治。原來這趙家與李家是世交,趙員外早年也曾讀過詩書,後來棄文從商,在汴京開了三間綢緞莊,家底頗豐。兩人在花廳吃茶時,趙員外見案頭放著秀姑抄的《千金方》,字跡娟秀中帶著筋骨,不禁讚道:“世侄女這般才學,就是比男兒也不差。”李實苦笑:“可惜終要嫁作人婦。”趙員外聞言心中一動,想起自己那個整日隻知鬥雞走馬的獨子趙安,便存了結親的心思。

卻說趙安這日剛從城外賽馬回來,聽說父親要給自己說親,把馬鞭往桌上一摔:“那李家的女兒我見過,瘦得像根蘆柴,哪有飄香院的紅玉姑娘豐腴。”趙員外氣得胡子直抖:“你個不成器的東西!那李家姑娘知書達理,管家算賬樣樣精通,你...”話未說完,趙安早已溜出門去。老管家趙福在一旁勸道:“少爺年輕貪玩,成了親自然就收心了。”趙員外長歎一聲,第二日還是備了厚禮往李家說親去了。

兩家交換庚帖那日,秀姑在繡樓裡哭濕了帕子。她早聽說趙家公子是個紈絝,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終究違抗不得。陪嫁丫鬟春梅勸道:“小姐且寬心,我聽說趙家少爺模樣是極俊俏的。”秀姑拭淚道:“皮相再好,不過是一副空囊。”果然,成親當晚趙安就醉得不省人事,掀蓋頭時連秤杆都拿不穩。秀姑默默卸了妝奩,看著鏡中自己年輕的臉龐,隻覺得前路茫茫。

轉眼過了三月,這日趙安又要去赴詩會,秀姑取出新做的青緞長衫給他換上,輕聲提醒:“聽說今日有雨,夫君早些回來。”趙安聞到她袖間淡淡的藥香,忽然覺得這妻子雖不似歡場女子嬌媚,彆有一種清雅,便破天荒應了聲:“知道了。”誰知這一去,竟惹出天大的禍事。

原來所謂詩會,實則是趙安與幾個狐朋狗友在畫舫飲酒作樂。酒過三巡,漕運使劉大人的公子劉瑾姍姍來遲,還帶著新納的妾室。那妾室名喚彩雲,原是教坊司的樂伎,生得杏眼桃腮。趙安多喝了幾杯,竟當著劉瑾的麵調笑:“這般美人,合該配個懂得憐香惜玉的。”劉瑾當下變了臉色,拂袖而去。當夜趙安回家途中,在暗巷被人蒙頭痛打,左腿生生打斷。

趙員外請遍名醫,都說傷及筋骨,日後難免跛足。秀姑日夜在床前伺候,煎藥換藥從不假手他人。這日趙安從劇痛中醒來,見妻子趴在床邊小憩,眼下烏青,手中還握著搗藥的玉杵,不禁眼眶發熱。自此性情大變,再不與那些浪蕩子往來,安心在家跟著父親學做生意。

誰知禍不單行,次年開春趙員外染時疫去世,趙安接手生意不到半年,就被劉瑾設計坑了五千兩銀子。債主臨門那日,秀姑取出陪嫁的田契:“把我那百畝水田賣了吧。”趙安攥著田契淚如雨下:“我趙安何德何能...”秀姑柔聲道:“夫妻本是一體。”

這年冬天特彆冷,臘月二十三祭灶那日,秀姑正在廚房做糖瓜,忽見春梅慌慌張張跑進來:“少奶奶,門外來個老道,說咱家宅院有血光之災!”趙安拄著拐杖出來嗬斥:“休要胡言!”卻見那道人須發皆白,手持拂塵立在風雪中,竟不沾片雪。老道凝視趙安片刻,忽然道:“青衫舊,姻緣錯;金鈴解,福星落。”說罷轉身便走。趙安待要追問,老道已消失在巷口。

轉眼到了上元節,趙安帶著秀姑去大相國寺賞燈。在人潮中與秀姑走散,正焦急時,忽見個熟悉的身影——竟是三年前與他定過親的孫侍郎家小姐孫玉娥。原來孫家當年嫌趙安不成器,匆匆把玉娥嫁給了杭州知府的兒子,誰知那短命鬼去年墜馬身亡,玉娥新寡歸寧。二人站在猜燈謎的彩樓下麵,玉娥望著趙安的跛足,眼中閃過憐惜:“趙哥哥受苦了。”說著遞過一個繡著並蒂蓮的香囊。

這時秀姑尋來,玉娥匆匆告辭。回家路上,秀姑見丈夫握著個香囊出神,心中已明白七八分。夜裡趙安輾轉反側,忽然窗欞作響,起身查看,隻見簷下掛著一串金鈴,在月光下幽幽發光。想起老道“金鈴解”的讖語,忙取下來收在匣中。

卻說這日趙安去城南收賬,經過生藥鋪,見嶽父李實正在櫃台後算賬,鬢角已斑白。想起自家綢緞莊生意蕭條,忽然心念一動:何不將鋪麵改做藥鋪?回家與秀姑商量,秀姑沉吟道:“我父親常說,藥材生意最重信譽,咱們一沒貨源二沒方劑...”話未說完,門外傳來叩門聲。開門見是個遊方郎中,操著江南口音說要借宿。趙安本要拒絕,秀姑見那人衣衫單薄,心生憐憫,讓春梅收拾了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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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郎中姓白,次日清晨辭行時,取出個布包:“承蒙收留,無以為報,這是祖傳的傷寒方,權當謝禮。”趙安本不在意,隨手放在架上。誰知半月後汴京突發時疫,太醫院公布的方子與白郎中所贈竟有七八分相似。秀姑連夜配藥施救,全城轟動。連宮裡的貴妃都遣太監來問,趙家藥鋪從此聲名鵲起。

這日傍晚藥鋪打烊,趙安在整理藥材時,發現裝金鈴的木匣竟自己打開了。正要合上,孫玉娥的丫鬟突然來訪,說小姐病重,求些人參。趙安連忙包了上好的山參,跟著去孫府探望。玉娥其實並無大病,不過是找個由頭相見,哭著說繼母逼她改嫁。趙安見她梨花帶雨,不由想起少年情意,正心神搖曳,懷中的金鈴突然發出脆響。低頭一看,那香囊的絲線不知何時纏住了鈴舌。

這夜趙安做了個怪夢,夢見自己穿著青衫在河邊行走,忽然踩空落水。驚醒時發現秀姑正在給他擦汗,眼神清明如鏡:“夫君夢魘了?”趙安不敢說出夢境,隻含糊應了聲。次日去藥鋪,見夥計在曬陳皮,忽然想起成親時秀姑嫁妝裡有本《本草經注》,這些年不知翻過多少遍,書脊都磨破了。

轉眼到了秀姑生辰,趙安特意去銀樓打了支並頭蓮簪子。回家卻見秀姑在試穿新做的青布衫,不由愣住——這衣衫樣式,竟與夢中一般無二。秀姑笑道:“今日理舊箱籠,找出出嫁前做的衣裳,竟還合身。”趙安手中金簪突然變得滾燙。

這天午後,孫玉娥竟親自來到藥鋪,說是繼母逼她三日後嫁往滄州。趙安頭腦一熱:“我休書...”話未出口,櫃台上的金鈴無故墜地,滾到角落藥碾底下。彎腰去撿時,看見碾槽裡殘留的藥渣——那是秀姑為治他腿疾,親手調配的接骨膏。去年冬天他舊傷複發,秀姑徹夜不眠給他熱敷,十指都燙出泡來。

玉娥見他猶豫,掩麵泣道:“原來趙哥哥也這般薄情!”轉身欲走,卻與進來送飯的秀姑撞個滿懷。食盒打翻,新燉的雞湯潑了秀姑一身。趙安慌忙去扶,秀姑卻先看向玉娥:“孫姐姐燙著沒有?”玉娥滿臉羞慚,低頭跑了。

當晚趙安在書房對燭獨坐,取出那香囊要燒,終究不忍。忽聞窗外異響,推窗見隻白狐銜著金鈴躍上屋頂。追出院門,月色下站著日間來抓藥的老獵戶。老獵戶笑道:“東家追那畜生作甚?這鈴鐺原是終南山道士鎮妖的物件,埋在宅基下可保家宅平安。”趙安驚問來曆,老獵戶指指隔壁荒宅:“那家二十年前冤死的姨娘,最恨負心人。”

趙安冷汗涔涔回房,秀姑正在燈下縫補他的襪子。燭光映著她恬靜的側臉,忽然線斷了,針紮在指腹上。趙安急忙抓過她的手,見指尖密布細痕,都是搗藥裁布留下的。成親三年,他第一次認真看這雙手——並不似玉娥的柔若無骨,卻溫暖踏實。

“明日我去孫府說清楚。”趙安啞聲道。秀姑抬眼看他,眼圈慢慢紅了:“夫君可知,那日你被打傷,是父親求了告老的禦醫...”原來嶽父李實那晚跪在禦醫門前兩個時辰,才求得續骨靈藥。趙安怔怔落下淚來。

翌日趙安從孫府回來,遠遠看見自家藥鋪前排著長隊。街坊說趙娘子發明的“避瘟散”救了城西整條巷子。走進後院,見秀姑正在教幾個貧家婦人認草藥,春梅在旁邊熬粥施舍。眾人見他都笑:“趙掌櫃好福氣。”忽然間,趙安覺得那條跛腿也不那麼重要了。

這年秋天,趙家藥鋪開了分號。開張那日,有個江南藥商來談生意,竟是當年的白郎中。三人在後堂用茶,白郎中笑道:“賢伉儷可還記得那個金鈴?”原來他師父就是贈鈴的道人,那鈴專測人心,鈴舌乃天山寒鐵所鑄,遇心虛則鳴。趙安與秀姑相視一笑,窗台上的金鈴在秋風裡發出清越的聲響。

忽有夥計來報,說漕運司劉大人家眷來抓安胎藥。趙安親自接待,那丫鬟卻神色慌張。細問才知,劉瑾因貪墨被革職查辦,妻妾皆散,這妾室已有身孕,無處可去。秀姑沉吟片刻:“鋪裡還缺個洗衣婦。”後來那妾室生下男嬰,秀姑讓認在趙安名下做義子,取名趙念恩。

臘月祭灶那夜,趙安與秀姑在廚房做糖瓜。灶火映得兩人滿臉通紅,秀姑忽然道:“其實那日我早知道孫姐姐會來。”趙安愣住。“她繼母是我表姨母家的陪房...”話未說完,被趙安用糖瓜塞住嘴。窗外又開始飄雪,那串金鈴在簷下叮咚作響,似在唱著一首古老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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