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成化年間,濟南府有個叫陳青的年輕鏢頭,使一柄九環金背刀,在山東地界頗有名氣。這日他押著三十車綢緞從臨清返回,途經黑鬆崗時,忽見前方歪脖槐樹上吊著個紅衣女子,繡花鞋在風裡晃晃悠悠。陳青藝高人膽大,縱身斬斷繩索,探手接住墜落的屍身,卻見女子突然睜眼,口中噴出三枚透骨釘。
陳青一個鐵板橋躲過暗器,反手扣住女子脈門:“哪條道上的朋友?”
那女子咯咯嬌笑,袖中滑出雙短劍:“要你命的人!”
霎時間鬆林裡竄出二十多個黑衣漢子,個個手持強弓硬弩。陳青帶來的十個鏢師剛要拔刀,已被箭雨逼得躲到車後。正在這危急關頭,崗子上傳來蒼老歌聲:“莫道黃泉無客店,冤魂今夜落誰家...”但見個瞎眼老丐拄著竹杖,敲著銅缽蹣跚而來。
黑衣人首領厲喝:“老叫花滾開!”
老丐恍若未聞,銅缽突然飛旋而出,但聞叮當亂響,十餘張弓弩儘數斷裂。陳青趁勢金背刀橫掃,將那假扮女鬼的刺客逼得連連後退。黑衣人見勢不妙,呼哨聲中四散遁去。
陳青正要道謝,老丐卻用竹杖點地疾走三丈:“青龍現,幽冥亂,鏢車藏著催命符。”話音未落人已消失。陳青掀開第三輛鏢車的夾層,驚見裡麵躺著具無頭屍,胸前插著半截玄鐵令。
三日後濟南城謠言四起,說威遠鏢局接了幽冥教的買命鏢。總鏢頭林威遠急召陳青問話,卻在密室遭七竅流血而亡。臨終前死死攥著陳青衣襟,喉間咯咯作響:“青龍...玉佩...”
當夜陳青在師父枕下找到塊溫潤古玉,背麵刻著十八星宿圖。正要細看,窗外飛來漫天毒蒺藜。他破窗追出,在屋脊與個使判官筆的黑衣人過了三十招,對方招式狠辣卻總避他咽喉。最後陳青賣個破綻,金背刀斜挑對方麵巾,露出的竟是二師兄趙鷹的臉。
“為什麼?”陳青刀尖發顫。
趙鷹慘笑:“他們抓了嫣紅...”
話未說完突然瞳孔放大,胸口透出截劍尖。陰影裡走出個提燈籠的美婦人,正是總鏢頭續弦柳夫人。她劍鋒滴血輕笑:“傻孩子,幽冥教要的是青龍玉佩啊。”
陳青暴退時忽覺天旋地轉,原來燈籠裡燃著迷魂香。危急時刻懷中玉佩驟發清光,他趁機滾入枯井。在井底摸到具枯骨,身旁扔著本《破雲刀法》。待三日後爬出枯井,鏢局已成焦土,牆頭貼著海捕文書說他弑師謀產。
從此陳青亡命江湖。這日在滄州酒肆聽聞“玉麵觀音”要在重陽節金盆洗手,心中巨震——那正是師姐林素心的綽號。當夜潛入林家莊,卻見師姐正在繡樓焚香,供桌上赫然擺著師父的首級。
“你終於來了。”林素轉身輕笑,腕間銀鈴脆響,“師父偏心,把玉佩傳給你這外人。”
陳金背刀橫在胸前:“師姐為何投靠幽冥教?”
“教主要用玉佩找前朝寶藏呢。”她突然甩出水袖,三十六枚毒針暴雨般射來。
刀光卷起屏風擋住毒針,陳青虎口發麻。兩年未見,師姐武功竟精進如斯。二十招後他被逼到牆角,林素的指甲距咽喉隻剩半寸:“好師弟,交出玉佩...”
“叮”的輕響,窗外射進顆石子打偏殺招。白衣書生搖扇而入:“幽冥教左使在此,林姑娘越權了。”林素臉色驟變,跺腳躍出窗欞。書生轉身打量陳青:“跟我走,帶你見個人。”
陳青疑竇叢生,卻見書生袖口繡著青龍暗紋。二人穿街過巷,最終走進城外義莊。書生移開棺木露出地道,儘頭竟是個燈火輝煌的溶洞。石床上坐著個麵戴青銅麵具的人,手中把玩著另半截玄鐵令。
“陳總鏢頭可知令尊真正死因?”麵具人聲音嘶啞,“二十年前青龍鏢局滿門被滅,就因為不肯交出藏寶圖。”
陳青握緊玉佩:“閣下是?”
“青龍會殘部。”麵具人擲來卷羊皮,“你師父林威遠,實為當年叛徒。”
正說話間,溶洞突然震顫,無數毒蛇從縫隙湧入。書生拔劍斬蛇,麵具人疾喝:“快走!幽冥教主到了!”三人從暗河遁走,浮出水麵已在十裡外的瀑布下。回頭望去,整座山巒籠罩在綠焰中。
陳青在破廟翻看羊皮卷,原來前朝遺寶藏在黃山蓮花峰,需雙玉佩合一方能開啟。他摩挲著溫潤古玉,忽聞梁上有抽泣聲。縱身上梁揪出個少女,竟是當年救過的小乞丐阿沅。
“陳大哥快逃!”阿沅滿臉是淚,“全江湖都在找你,說你在徐州殺了金沙幫主...”
他心頭劇震,昨日此時尚在濟南。顯然有人假冒他四處作案。正待細問,廟門外傳來馬蹄聲。阿沅急將他推入神龕暗道:“往南三百裡,找賣豆腐的薛駝子!”
暗道出口竟是官家繡樓。陳青躍下時恰與位小姐撞個滿懷。那女子也不驚呼,反拽他躲進閨房:“可是陳鏢頭?我爹是六扇門總捕,家中已被幽冥教監視。”說著遞來腰牌,“去南京找曹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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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南京秦淮河畫舫,曹公公捏著蘭花指端詳玉佩:“青龍會餘孽還敢露麵?”突然尖嘯出手,鷹爪功直取咽喉。陳金背刀格擋時,船艙破裂,先前那白衣書生踏水而來:“閹狗敢爾!”
三人從畫舫戰到岸邊,曹公公的十三太保橫練竟怕書生軟劍。最後太監敗走時獰笑:“你們永遠找不到右玉佩!”
書生抹去嘴角血沫:“我乃青龍會白虎堂主蕭白。右玉佩在幽冥教主手中,就是林素的義父。”他望著暮色中的紫金山,“重陽節他們要開祭壇,需用青龍血脈獻祭。”
陳青猛然想起師父臨終眼神。原來林家祖上是守陵人,每代長子後背都有青龍胎記。蕭白撕開他衣襟,果然見赤色龍紋盤踞肩胛。
重陽前夜,陳青按計劃潛入幽冥教總壇。在囚牢找到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趙鷹,二師兄奄奄一息地指向石壁:“師父...留了字...”陳青以水潑牆,顯出首偈語:“青龍白虎彙,幽冥鬼神愁。雙玉合璧時,血月照九州。”
祭典當夜,林素身著嫁衣站在血池中,手中捧著右玉佩。幽冥教主黑袍翻飛:“好孩兒,待為父取得寶藏,你我共掌江山!”突然蕭白從賓客中暴起,軟劍直刺教主後心。
場中大亂時,陳青飛身搶奪右玉佩。雙玉相觸的刹那,迸出刺目強光。祭壇塌陷露出地宮,無數金銀珠寶堆積如山。教主狂笑著撲向玉棺中的傳國玉璽,卻被棺中射出的毒箭貫穿。
林素突然掐住陳青脖頸:“把左玉佩給我!”
“師姐醒醒!”陳青格擋時,她袖中滑出當年那對短劍。
二人從地宮戰到懸崖,陳青始終守多攻少。最後林素故意踏空,在他伸手相救時,短劍刺入他胸膛。
“為什麼...”陳青踉蹌後退。
林素淒然一笑:“你可知師父殺了我全家?他根本不是我爹...”話未說完,蕭白從後襲來,軟劍穿透她心口。
朝陽升起時,陳青抱著師姐屍身坐在崖邊。蕭白歎道:“寶藏現世必引紛爭,不如永埋地底。”說著要毀去雙玉佩。
“且慢。”陳青取過玉佩合攏,光影中浮現張地圖,“這不是前朝寶藏,是洪武爺藏的九邊布防圖。”他想起師父常說,鏢局最重要的不是武藝是忠義。
三個月後,威遠鏢局重新開張。陳青在堂前栽了棵青鬆,樹下來往的鏢師都說,總鏢頭常對著鬆針發呆。隻有阿沅知道,每逢月圓他都會去後山,在兩座墳前各敬三炷香。
這日黃昏來了個戴鬥笠的客人,遞上木匣不發一言。陳青打開見是半部《破雲刀法》,扉頁寫著“青龍未絕”。夜風卷起枯葉,遠處傳來縹緲歌聲:“莫道黃泉無客店,冤魂今夜落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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