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七日晨,391高地籠罩在詭異的寂靜裡。李長河咬著半截鉛筆核對彈藥清單,突然聽見觀察哨方向傳來三聲布穀鳥叫——這是二伯當年的暗號,代表發現敵軍異常調動。
把三號防區的沙袋換成凍土塊。他撕下半張清單,用繳獲的唇膏畫出新的機槍位布局圖。通信兵小王注意到圖紙邊緣的梅花狀標記,那是長娟姑姑在戰地醫院時教過的傷員分流暗記。
十時十五分,炊事班長老趙背來半麻袋凍土豆。李長河正要用刺刀削皮,刀尖突然碰到硬物——土豆裡嵌著枚銅製領章,背麵刻著1953.7.26。這是二伯連隊特有的時間膠囊,當年他們會在撤離前把番號牌藏進儲備糧。
東南坡雪化了三指深。老趙看似隨意地念叨,手指在灶台上畫出個箭頭。
李玄策瞳孔微縮,突然記起這個深度對應敵軍坦克履帶印的間距——二伯的《凍土觀測手冊》第三頁寫過,解凍速度與裝甲部隊行進速度的換算公式。
正午的太陽照得雪地刺眼。李長河裹著白床單匍匐到前沿陣地,發現七號機槍位的沙袋有個豁口。豁口處插著半截鉛筆,筆杆上纏著褪色的紅頭繩——正是長娟姑姑當年綁醫藥箱的繩結。他順著筆尖方向望去,三百米外有棵掛著繃帶殘片的枯樹,樹杈角度與二伯地圖上標注的迫擊炮校射點完全吻合。
讓四連把備用鋼盔掛上鐵絲網。他低聲囑咐小王,這是他在第四次戰役發明的疑兵計。當百餘頂鋼盔在暮色中反射殘陽,敵軍偵察機果然誤判為我軍增援部隊。
傍晚時分,敵軍突然發動自殺式衝鋒。李長河蹲在交通壕裡裝填子彈,發現彈藥箱夾層掉出本浸透機油的日記。泛黃的紙頁間,二伯用鉛筆畫的戰壕加固圖正與當前破損位置重疊,空白處還有長娟姑姑標注的防凍瘡藥方。
上刺刀!當黑影躍入戰壕的瞬間,李長河的槍托砸中對方鋼盔。金屬碰撞聲裡,他瞥見敵人領口彆著枚櫻花徽章——這讓他想起二伯珍藏的日軍尉官刀,刀鐔上同樣刻著十六瓣菊紋。
二十一時三十分,停火令終於下達。李長河摸出懷表正要核對時間,發現表盤玻璃內側凝著血珠。月光透過血滴折射在表針上,竟在22時刻度映出個模糊的字——這是月竹姑用針灸在表盤背麵刻的暗記。
當第一顆綠色信號彈升空,他突然聽見坑道深處傳來口琴聲。順著聲源扒開坍塌的土石,找到半本用防雨布包裹的《陣中勤務日誌》,扉頁上二伯的鋼筆字依然清晰:若見白旗起,埋槍於東南槐下。
二十二時十七分,李長河跪在戰壕裡清點陣亡名單。鋼筆水被凍住,他咬破手指在名單邊緣畫梅花——長娟姑姑說過,鮮血畫的五瓣梅能幫亡靈找到回家的路。飄雪中,某個尚未冰冷的士兵懷裡滑出張照片:泛黃的相紙上,二十歲的二伯正在幫文工團姑娘們修補被炮火撕裂的演出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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