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05年5月27日,距離李玄策從2005年5月20日回程已有8天,隻剩下短短兩天的假期。回首這段短暫的時光,內心感慨萬千——太多的事情還未塵埃落定,而新的征程已在眼前。後天,李玄策必須返回阿拉山口,開啟“絲路地脈安全局局長”的全新旅程。這條路上,不再局限於單一領域,而是囊括軍事、政治、經濟等多重維度,其複雜性和挑戰性超乎想象。這將是一場關乎國家命運的無聲較量,而李玄策能否抓住其中的機遇,一切尚待探索。
與此同時,明天將是女兒李念墨出國深造的日子,踏上前往美國加州理工學院的研學之旅。短短一天時間,夫妻二人既要為她的出行做萬全準備,又要回憶她成長的點滴歲月。從妻子方清墨懷上女兒那天算起,轉眼間已過去整整十年。女兒的成長軌跡,總是充滿令人驚歎的反常事件——她的聰慧與天賦,早已超出常人理解的範疇。這些年來,她展現出的種種能力,無不讓人震撼。李玄策常常思索,女兒未來的存在究竟會是怎樣的奇跡?而這些不同尋常的記憶,如今在夫妻的閒談中浮現,仿佛昨日重現,卻又更加深刻。
時間流逝得太快,快得讓人來不及整理思緒。一邊為女兒的出行忙碌,一邊回味過往的點滴,心中既有期待,也有不舍。那些充滿意義的日子,如今在回憶中愈發熠熠生輝。
1995年9月23日傍晚,方清墨第三次放下《詩經》時,搪瓷缸裡的麥乳精已經涼了。她將掌心貼在渾圓的肚皮上,老式台燈的光暈裡,淺褐色妊娠紋如同漣漪般蕩開。窗外飄來糖炒栗子的焦香,混著弄堂裡誰家晾曬的桂花,在秋夜裡釀成甜絲絲的霧氣。
回來了?她沒抬頭,指尖沿著精裝書脊的燙金紋路遊走。鐵門吱呀響動,李玄策帶著寒氣裹進來,呢子大衣上沾著夜班公交的汽油味。他摘掉銀框眼鏡嗬了口氣,水霧在鏡片上凝成白霜:剛才上樓時,三樓的張阿婆說聽見你在念詩。
方清墨笑著往藤椅裡縮了縮,露出絨布拖鞋裡凍得發紅的腳趾:是你兒子鬨得凶。話音未落,腹底突然鼓起鴿卵大的包塊,順著左側緩緩滑向肋骨下方。李玄策的公文包掉在地上,濺起幾片梧桐落葉。
七點四十分開始,每隔......他單膝跪在地板上,腕表秒針的熒光在昏暗裡劃出碧色弧線,大約九分鐘一次。冰涼的手指剛觸到妻子肚腹,就被溫熱的手掌捉住。方清墨引著他撫過某個凸起:你聽這句——蒹葭萋萋,白露未曦
台燈突然暗了暗,鎢絲發出輕微的爆鳴。李玄策的指尖感受到規律的震顫,五下間隔分明的躍動,恰似五言絕句的平仄。他喉結滾動,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方才胎動次數,可對得上哪句詩文?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方清墨忽然攥緊椅背,素色毛衣下顯出波浪般的起伏,哎,這句倒鬨得更歡了。李玄策的袖口蹭到了搪瓷缸,麥乳精在桌麵洇出褐色的圓。他忽然抓起鋼筆,用金屬筆帽輕敲玻璃杯壁。
叮——叮叮——三聲清越的脆響驚飛了窗欞上的秋蟲。方清墨的驚呼卡在喉間,腹中胎兒竟以兩下短促的踢動回應。李玄策的呼吸驟然粗重,鋼筆在稿紙上洇出墨點:是《商頌》的祭祀節拍!鞉鼓淵淵,嘒嘒管聲對應的三二拍......
慢些說。方清墨扯過丈夫的領帶擦他額角的汗,薄荷腦油的味道混著百雀羚麵霜的香氣,上回你說要給孩兒做語言啟蒙,該不會......話沒說完,李玄策已經翻開《楚辭章句》,用鋼筆敲擊出長短不一的節奏。
當《商頌·那》的韻律響起時,胎動忽然變得綿長。方清墨感覺有尾小魚自肚臍遊向腰側,溫熱的水波漫過每寸肌膚。李玄策的喉結上下滑動,突然將耳朵貼在她腹間:溫恭朝夕,執事有恪,這句試試。
方清墨剛啟唇,秋雨就叩響了玻璃窗。她的聲音在雨聲中格外清潤,像浸了月光的綢緞:蒹葭采采,白露未已......腹中的律動突然急促,如同玉珠落盤。李玄策猛地直起身,鋼筆尖在稿紙劃出長長的裂痕:鐘鼓既設,一朝饗之!七次短顫接三次長震......
夜風掀起藍印花布窗簾,帶進幾粒桂花瓣。方清墨忽然握住丈夫發抖的手,引著他用指節叩擊自己左側腹:輕些,當心嚇著他。李玄策的呼吸噴在她鎖骨處,喉間滾動的音律帶著奇異的顫抖:約軧錯衡,八鸞鶬鶬......
兩聲回應讓兩人同時屏息。方清墨的指甲陷進藤椅扶手的裂縫,忽然笑出淚花:這孩子,倒像你當年在圖書館敲桌子的毛病。李玄策的耳尖泛起薄紅,忽然將妻子冰涼的腳揣進自己毛衣下擺:那日你在古籍部睡著了,睫毛上沾著灰......
子夜時分,弄堂深處傳來模糊的評彈聲。方清墨蜷在丈夫懷裡,數著腹中如詩的胎動:既載清酤,賚我思成該對應......話音被溫熱的唇堵住,李玄策殘留的茶香在她齒間化開:莫累著。他掌心覆著圓隆的腹部,忽然輕聲哼起蘇州評彈的調子。
胎動在月落烏啼霜滿天處驟然安靜。方清墨望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水漬倒影,感覺丈夫的心跳正透過兩層毛衣傳來:上個月做的b超,不過是個女兒,你不會失望吧?!醫生說他攥著小拳頭......
像你生氣時捏鋼筆的模樣。李玄策的輕笑震得她後背發麻。忽然有規律的震動自他掌心傳來,五長三短的節奏驚醒了窗台上的狸花貓。
晨光初現時,方清墨在暖水袋的溫度裡醒來。李玄策伏在縫紉機上熟睡,稿紙散落滿地,墨跡未乾的筆記裡畫著奇怪的符號:○代表《蒹葭》引發的胎動,△對應《商頌》的回應頻率。她彎腰去拾,忽然被腹中溫柔的頂撞惹得輕笑。
醒了?李玄策的眼鏡歪斜地架在鼻梁上,袖口沾著藍墨水,方才夢見......他忽然噤聲,將妻子微腫的腳踝擱在自己膝頭揉捏。晨霧從門縫鑽進來,帶著生煎包的焦香,混著隔壁收音機早新聞的雜音。
方清墨的指尖劃過丈夫熬夜泛青的下頜:今日去新華書店可好?該給小家夥選本《詩三百》了。話音未落,腹中突然傳來熟悉的律動,像春風化開薄冰,又似雨滴叩響青瓦。李玄策將掌心久久貼在那處溫熱,忽然低聲念道:有客有客,亦白其馬。
弄堂裡爆發出小販的吆喝,蓋過了未出世的嬰孩用胎動寫下的第一首詩。
喜歡金蘭厭勝劫請大家收藏:()金蘭厭勝劫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