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證交所的穹頂玻璃濾下慘白的天光，李玄策站在交易大廳的陰影裡，耳畔此起彼伏的報價聲仿佛敦煌風沙中搖晃的駝鈴。當中海油股價斷崖式下跌的警報響起時，他抖開隨身攜帶的《鹽鐵論》殘卷，泛黃麻紙上突然滲出細密鹽粒。
取七錢三分的河西井鹽來。他對身後的助理念墨低語。年輕人從鹿皮囊中摸出漢代鹽晶，那是去年在居延漢簡出土地挖出的地脈結晶體。當鹽粒滾落書頁的刹那，青銅鹽鬥拍賣場上見過的乳白液體突然從字裡行間湧出，在鍵盤上蜿蜒成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四郡輪廓。
經緯度！李玄策五指猛然扣住交易終端。融化的鹽液突然凝固成冰，冰紋中浮現的陰山山脈走勢，竟與敦煌遺書《地乳泉湧圖》標注的分毫不差。念墨突然指向阿拉斯加普拉德霍灣油田的實時交易數據：您看這鑽井坐標，像不像《漢書》裡衛青追擊匈奴的路線？
三小時後，局裡傳來加急密函。李玄策在唐人街地下室的暗室內展開衛星圖，羊皮紙上的朱砂標記正與漢代烽燧分布重疊。念墨推門而入時帶著寒氣，懷裡抱著剛從阿拉斯加空運來的冰芯樣本，凍結的泥土中嵌著半截陶俑——那陶俑胸口插著匈奴箭鏃，裂痕處滲出黑色油脂。
契字。李玄策用狼毫筆尖挑開陶片上的冰碴，大宛古文字在燭火下泛著血光。他忽然想起局裡秘檔記載，元狩四年衛青大破匈奴後，曾在繳獲的祭器上見過這個象征地乳契約的字符。當即將西域都護府銅印拓片裹住陶俑碎片，羊皮紙突然顯出一行血色篆書：鹽鐵官印封脈處，當有匈奴斷乳箭。
地下室突然陰風大作。李玄策抓起案頭那方張掖鹽官青銅印，這是去年修複懸泉置遺址時出土的漢印。印紐上的貔貅突然張口咬住他手指，鮮血滴在陶俑箭鏃上，竟幻化成衛青親筆寫的軍報：臣等掘陰山地脈，得匈奴祭壇，中有陶人萬計，皆契字於胸......
備馬！李玄策突然喝道。念墨一愣，隨即會意地搬出局裡特製的陽關快騎木箱。箱中三十六匹陶馬，正是按照敦煌莫高窟第323窟《張騫出使圖》中的西域駿馬燒製。當青銅印按上陶馬額頭時，其中一匹突然揚起前蹄，眼窩中流出混著沙粒的鹽水。
午夜時分，李玄策出現在華爾街11號。他撫摸雪佛龍大廈基座的羅馬柱，指縫間漏下的月光忽然在花崗岩上照出漢代夯土層的紋路。念墨氣喘籲籲地跑來，手中握著敦煌研究院用八百裡加急送來的陽關夯土樣本：第七層夯土裡混著匈奴薩滿的骨灰，和雪佛龍地基混凝土中的不明物質......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震動。李玄策懷中的青銅鹽官印變得滾燙，印文在混凝土牆麵烙出《鹽鐵論》篇章：匈奴背叛不臣，數為寇暴於邊鄙......他猛然抬頭，看見雪佛龍標誌的銅像手中，那柄象征能源權的閃電權杖，分明是放大百倍的匈奴斷乳箭。
去地下室！李玄策扯開領帶，露出鎖骨處紋著的河西地脈圖。當他們撬開地下三層封存的老舊保險庫時，鏽蝕的鐵門內赫然陳列著三十六尊陶俑——每尊胸口都刻著血紅的字，箭鏃位置正對應中海油在海外油田的坐標。
念墨突然驚叫。最深處那尊陶俑的麵容，竟與三天前暴斃的優尼科董事沃克一模一樣。李玄策用鹽官印壓住陶俑天靈蓋，陶土忽然龜裂，露出裡麵包裹的漢代竹簡，簡上墨字遇空氣迅速氧化成衛青筆跡：凡契字陶俑現世，當有鹽鐵官印鎮之，否則地乳逆流，禍延三代......
華爾街的鐘聲刺破夜幕。李玄策站在雪佛龍大廈頂端，將青銅印按在閃電權杖的七寸處。東方泛起魚肚白時，第一縷陽光穿透權杖頂端的藍寶石，在哈德遜河麵投射出巨大的鹽官印文，而中海油的股價曲線突然詭異地扭成了河西走廊的地脈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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