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倒懸的瞬間,李玄策的袖袋裡滾出顆山楂丸。這是妻子為治他暈車特製的藥丸,此刻在傾斜的琉璃瓦頂上劃出蜿蜒軌跡,竟與穹頂倒映的星圖缺角完全吻合。他追著藥丸滾動的方向騰躍,靴底沾著的雄黃粉在冰麵烙出女兒學跳房子時畫的九宮格。
乾位的冰層在開裂!陳教授的登山鎬卡進青銅蟠龍的眼窩,龍須上凝結的冰淩突然簌簌掉落。李玄策仰頭避讓時,後頸撞到倒掛的青銅編鐘,震落的霜花在半空凝成妻子生辰那日,女兒用麥芽糖在窗欞上勾勒的壽字紋。
老吳的工兵鏟突然脫手,鏟柄敲擊冰麵的脆響竟與妻子擀餃子皮時木杖擊案的節奏暗合。李玄策在冰層裂縫間瞥見抹熟悉的靛藍——那是女兒拆解舊旗袍給他縫的護身符,此刻卡在冰縫裡的流蘇正隨著地宮震顫的頻率擺動,如同妻子月下收晾衣繩時晃動的竹竿影子。
七具青銅棺槨從倒置的祭壇底部滑出,棺蓋表麵的雷紋在李玄策火把照耀下,竟顯出女兒用圓規紮透作業本的同心圓孔洞。當他將鐵皮青蛙的發條插入最大那個孔洞,棺內突然噴出帶著沉榆香的煙霧——與妻子熏被褥時,特意為女兒哮喘調配的草藥比例分毫不差。
薩滿們的骨笛聲從冰錐林深處傳來時,李玄策摸到腰間硬物。那是女兒用彈殼改裝的哨子,吹響時帶著些許漏氣的嘶聲。破音穿透冰層的刹那,九根倒垂的鐘乳石突然崩裂,碎石墜落的軌跡竟與妻子撒米喂鴿時,穀粒從指縫漏下的弧線如出一轍。
子時的月光穿透琉璃頂,在李玄策腳邊聚成光斑。他摘下女兒編的草蜻蜓投入光暈,草葉投影在冰壁上赫然是《湯頭歌訣》殘頁——正是妻子逼他背誦卻總記混的藥方。當他按投影順序踩踏冰麵七星位,倒掛的青銅鼎突然傾瀉出溫熱的藥湯,蒸汽中浮動著當歸與黃芪的香氣。
艮位的懸棺在滲血!陳教授的驚呼帶著顫音。李玄策卻盯著棺縫滲出的暗紅液體——這帶著鐵鏽味的粘稠度,分明是女兒換牙期咬破嘴唇時,滴在算術本上的血漬濃度。他撕下袖口內襯的棉布,那是妻子用艾草染的淡青色,浸血後竟在冰麵暈染出《葬經》缺失的葬位圖。
當地宮再次翻轉歸位時,李玄策在祭壇底座摸到塊帶齒痕的桃木牌。這是女兒乳牙鬆動時咬的磨牙棒,此刻凹陷處的紋路與青銅鎖芯裡的陰刻符咒完全契合。隨著桃木嵌入機關,九盞人魚膏燈突然自燃,躍動的火苗裡隱約可見妻子在祠堂添燈油時,用長柄勺勾勒的祈福手勢。
寅時的冷風卷著雪粒灌入地宮,李玄策的虎口被凍在青銅饕餮紋環上。掙脫時撕下的皮肉滲出血珠,在冰麵滾動成女兒初學算盤時撥亂的珠子序列。血珠撞上老吳遺落的銅煙鍋,金屬震顫聲竟幻化成妻子哼唱的《安魂曲》調子,驚得暗處蠢動的屍蟞潮水般退去。
薩滿首領的黃金麵具突然皸裂,露出內層裱糊的灑金宣紙——紙角印著女兒幼稚的指印,正是她去年偷玩印泥時留在族譜扉頁的痕跡。李玄策將染血的桃木牌擲向裂痕,宣紙遇血竟顯影出妻子抄經時滴落的淚痕,那鹽分結晶的紋路恰好補全壁畫中破碎的引魂幡符咒。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冰層時,李玄策在祭壇核心發現個雙耳陶罐。罐身歪扭的彩繪正是女兒五歲時的塗鴉,封口處殘留的火漆印與妻子寄往娘家家書的印鑒完全相同。揭開陶罐的瞬間,罐內飛出的二十八隻玉蟬在空中振翅,羽翼振動的頻率竟與四合院夏夜蟲鳴完全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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