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策握著螺絲刀的手突然僵在半空,老式座鐘的銅擺擦著他耳畔掠過,在牆上砸出個拳頭大的凹坑。潮濕的夜風從蘇州老宅的雕花窗欞灌進來,掀開筆記本電腦屏幕的瞬間,他看見女兒念墨的瞳孔裡映出詭異的藍光。
李念墨猛地合上聯想昭陽筆記本,crt顯示器上跳動的dos界麵在黑暗裡拖出殘影。她脖子上掛著的u盤正在發燙,塑料外殼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這是三小時前從寒山寺功德箱底摸出來的,住持說香客寄存時特意交代要冷藏保管。
窗外的雪粒子砸在瓦片上,李玄策摸到牆角的備用發電機。隨著柴油機的轟鳴,十五盞白熾燈在堂屋次第亮起,照見牆麵上那張被投影儀放大的族譜。黃絹布上朱砂繪就的枝蔓正在詭異蠕動,1947年夭折的三叔公名字旁,赫然浮現出inte4004的芯片編號。
這是爺爺留下的錄像。李念墨顫抖著點擊鼠標,avi格式的視頻開始卡頓播放。畫麵裡的李懷山穿著八十年代勞動布工裝,背後的黑板寫滿basic語言代碼。老式錄影帶的雪花噪點中,老人突然轉頭直視鏡頭:玄策,用debug命令改寫線粒體dna的第位點...
話音未落,整條巷子的路燈同時爆裂。李玄策腕間的電子表發出尖銳蜂鳴,表麵滲出暗紅色黏液。他抄起八仙桌上的紫銅鎮紙砸向投影幕布,家譜樹上的李月竹三個字突然扭曲成葡萄牙文,對應的芯片型號變成了pentiud。
小姑在聖保羅注冊的貿易公司,李念墨調出海關數據頁麵,上周剛用你的名字簽了二十噸滌綸絲的訂單。她指著報關單複印件上的指紋拓印,那圈螺紋圖案與父親修理電視機時沾染的顯像管熒光粉完全重合。
老宅的電路突然跳閘,備用發電機的轟鳴戛然而止。在最後熄滅的屏幕反光裡,李玄策看見自己太陽穴處浮現出條形碼狀的青痕——和視頻裡祖父脖頸上的印記一模一樣。他摸索著打開工作台暗格,摸到個冰涼的vhs錄像帶,封套上沾著已經板結的紡織廠漿料。
2005年秋天的事。李玄策的指甲摳進桃木桌麵,那場逼得月竹辭去副廠長的賬目問題,此刻在黑暗裡發出紙張摩擦的窸窣聲。閣樓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二十年前封存的紡織機零件滾落到樓梯轉角,某個齒輪上還勾著半截印有葡文商標的布條。
李念墨突然抓住父親的手腕,電子表黏液正在形成倒計時數字:日全食那天,詛咒係統會重新計算...她的聲音被突然響起的越洋電話打斷,來電顯示是聖保羅的區號,聽筒裡傳來經年未變的吳儂軟語:阿哥,你曉得當年那批的確良布料,現在能測出輻射值麼?
窗外的雪忽然停了,月光透過冰淩照在堂屋的東牆上。那些用雄黃酒描畫的符咒正在龜裂,縫隙裡滲出帶著鬆香味兒的血珠。李玄策抄起改錐紮進牆縫,暗紅色的液體順著螺絲刀紋路盤旋而上,在柄端凝結成微縮的電路板圖案。
去把西廂房的示波器搬來。他扯下中山裝第三顆紐扣,金屬背麵刻著的8086芯片編號正微微發燙。當示波器的綠色掃描線亮起時,牆體內的血珠突然沿著特定軌跡流動,在牆麵勾勒出完整的計算機主板結構圖——中央處理器的位置,正是家族祠堂的方位。
李念墨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沫在青磚地上形成二維碼圖案。掃碼後跳轉的網頁顯示著某跨國公司的股權結構,李月竹的名字嵌套在五層離岸公司之後,最終控股的竟是個注冊在開曼群島的詛咒研究基金會。
四十歲生日...李玄策用萬用表測量牆麵電壓,表針在220v與0之間瘋狂擺動。當他將表筆抵住女兒眉心時,液晶屏突然顯示04232008——正是日全食發生的日期。閣樓的老式收音機自動開機,正在播報nasa的太陽黑子活動預警。
突然,所有電子設備同時黑屏。在絕對黑暗的三十七秒裡,李玄策聽見血管中傳來數據流傳輸的滋滋聲。當備用電源啟動時,投影幕布上赫然出現李月竹的實時監控畫麵:她正在裡約熱內盧的公寓裡,往紅酒中倒入某種閃著熒光的粉末,背後的電子日曆顯示著倒計時75天。
當年紡織廠的備用電源箱。李念墨突然想起什麼,赤腳衝向天井。埋在桂花樹下的鐵皮箱已經鏽蝕,箱內除了1978年的《集成電路手冊》,還有本貼著放射性標識的賬本——這正是當年逼走李月竹的關鍵證據,扉頁上的血指印正在月光下泛著幽藍。
當子時的鐘聲敲響時,父女倆在祠堂的供桌前燒毀賬本。火焰突然變成詭異的青紫色,灰燼在空氣中組成二進製代碼。李玄策的電子表在此刻徹底碎裂,暗紅色物質在地麵蜿蜒成dna雙螺旋結構,某個堿基對的位置閃爍著04232008的光標。
巷口傳來收廢品的梆子聲,李念墨掀開蓋在舊電視機上的防塵布。顯像管裡浮現出聖保羅某倉庫的監控畫麵:二十個印著李氏電子廠標誌的木箱正在裝船,x光掃描顯示內部是某種生物培養艙,艙體表麵的序列號與家族夭折成員的生辰完全對應。
李玄策突然奪過女兒手中的民國硬幣,狠狠砸向電視機高頻頭。在四濺的火花中,所有異象煙消雲散,唯有祠堂梁柱上傳來指甲抓撓的聲響——那根浸透朱砂的承重梁,此刻正滲出帶著芯片燒焦氣味的黑色黏液,沿著祖父五十年前刻下的符咒紋路緩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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