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墨將不鏽鋼千紙鶴貼在李玄策胸口時,金屬翅尖正抵著開胸手術的蜈蚣疤。心電監護儀的波紋突然跳成車床轉速表模樣,她笑著旋動呼吸機參數旋鈕:當年你偷調車床轉速時,手抖得可比現在厲害。
消毒水味裡突然滲進鐵鏽氣息,方清墨掀開丈夫病號服,指尖劃過肋骨間的疤痕:這道倒像車刀劃的。她蘸著生理鹽水擦拭結痂,那晚藍火燒在你眉骨上,可比現在這些監護儀紅光燙人。
呼吸機突然發出氣鳴,她熟練地調整麵罩:多像車床排氣的聲響!氧氣管在晨光中泛著冷光,你教我裝夾工件時,冷卻液噴在脖梗上,涼得比現在這些藥液還鑽心。
平安夜那會兒,車間暖氣片凍得像冰棺材。方清墨從陪護包掏出泛黃圖紙,機油漬在晨光裡暈成虹彩。她突然將圖紙貼近監護儀屏幕,你看,火烤顯影的字跡比這些醫療數據清楚多了。
心電波形突然劇烈震蕩,她卻俯身貼上丈夫耳畔:莫慌,當年麻花辮絞進齒輪時,你心跳也這般撞著我的脊梁。藍條紋病號服下隱約露出銀色指環,發絲纏的戒指早散了,倒是這些心電導聯線,纏得比車床皮帶還緊。
早班護士推著治療車經過,金屬器械叮當聲驚醒了方清墨。她突然舉起輸液架上的吊瓶:看,多像那盞防爆燈!玻璃瓶裡的藥液折射光斑,你在圖紙背麵寫情詩時,睫毛沾著鐵屑抖落的光,可比現在這些藥液結晶亮。
李玄策的尿袋突然泛起漣漪,她輕敲集尿器:就像冷卻液在防護玻璃上淌成的聖誕樹。塑料管在她掌心輕顫,你握著我的手畫鬆枝時,車刀正削出千紙鶴的尾翎。
營養液滴到第七十三滴時,方清墨突然掀開丈夫的棉被。手術疤痕上的敷料翹起邊角,她用膠布重新貼成雪花狀:當年圍裙燒穿的銀河,倒比現在這些醫用膠帶拚的雪花真。她指尖撫過李玄策鎖骨下的灼痕,車刀蹦出的火星子,可比電凝刀燙得深。
窗外飄進零星雪花,她慌忙關緊換氣窗:小心!這雪片子沾著化療藥味兒,可比當年鐵屑混著機油的雪水臟。玻璃上的霜花漸漸凝成齒輪形狀,你嗬氣融化防護玻璃冰花時,鼻尖掛的霜可比現在這些醫療管冷凝水厚。
正午陽光曬軟了不鏽鋼千紙鶴,方清墨突然將它按在丈夫喉結處。當年你說車床震頻能傳情,金屬翅翼貼著氣管切開套管振動,現在倒成了喚醒你的聲帶。她將千紙鶴轉向心電監護儀,你看,藍光映著鶴影,倒比車刀削鐵時的火花開得豔。
呼吸機突然報警,她卻從容調節氧濃度:那年車床過載報警也這般嚎。參數旋鈕在她指間轉動,你教我微調進給量時,手背青筋暴得可比現在這些輸液管鼓。
黃昏降臨時,方清墨從帆布包底翻出半截麻花辮。發絲間纏著暗紅鐵鏽,在夕陽下宛如凝固的血琥珀。護工說私人物品要消毒,她將發辮繞在丈夫腕間,當年藏在機床罩裡的千紙鶴,不也是見不得光的私藏?
夜班護士來換藥時,她正用棉簽蘸水描摹丈夫唇形。車刀削出的鶴喙,她忽然笑出淚花,可比現在這些醫療鉗溫柔。碘伏棉球擦過李玄策下頜的胡茬,多像當年鐵屑紮進圍裙的觸感,三十年的光陰在消毒水裡泛起細碎泡沫。
月光漫過千紙鶴時,方清墨突然解開病號服紐扣。她心口的齒輪吊墜與不鏽鋼鶴影重疊,在監護儀藍光裡咬合成傳動的星圖。當年說好車床老朽時拆零件打婚戒,她將鶴翅卡進吊墜輪齒,現在倒成了icu裡的星空儀。
監測電極片突然脫落,她卻不急著粘貼:就像那夜車刀崩刃時,你徒手抓鐵屑的莽撞。指腹撫過丈夫掌心陳年燙傷,現在這些醫療膠印,倒比當年機油浸的掌紋更深。
喜歡金蘭厭勝劫請大家收藏:()金蘭厭勝劫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