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的成都西郊,安全屋的老式座鐘剛敲過十二響。李玄策將檀木盒子裡的銅鑰匙浸入涼茶,鑰匙紋路突然在月光下投射出金絲燕剪影。窗外傳來夜梟啼叫的刹那,他猛然掀開八仙桌下的暗格,手指按在冷凍休眠裝置的青銅旋鈕上。
彆動!蒙麵人踹開木門時,李玄策的指尖已凝出霜花。安全屋牆縫裡突然滲出槐樹汁液的清苦味,他裸露的手腕上,二十年前在緬甸礦洞留下的舊疤突然凸起,細密冰晶沿著疤痕紋路瘋狂滋長,轉眼結成燕巢狀的冰殼。
三百公裡外的北川防震棚裡,方清墨手裡的搪瓷缸突然傾斜。滾燙的薑茶潑在汶川地震監測網圖紙上,水漬竟沿著丈夫三個月前畫的心電圖曲線蔓延。她顫抖著摸出貼身攜帶的翡翠平安扣,玉墜表麵不知何時結滿蛛網狀的冰裂紋。
方工,龍門山餘震區發現異常震動波!實習生舉著傳真衝進帳篷,油燈將監測儀屏幕上的波紋投在篷布上。方清墨突然捂住心口——那些跳躍的波峰竟與她當年臨產時胎心監護儀的曲線重疊,連每分鐘117次的頻率都分毫不差。
安全屋的檀木供桌上,青銅冰鑒突然發出蠶食桑葉般的沙沙聲。蒙麵人正要扣動扳機,鑒蓋縫隙突然滲出淡紅色液體。那液體在桌麵蜿蜒成緬甸霧露河流域的脈絡,翡翠礦脈在燭光中泛著磷火般的幽綠,更詭異的是抹穀礦區位置,竟凝結出與李玄策手腕冰晶完全相同的六邊形結構。
這是...血玉髓?蒙麵人的緬語帶著顫音。他伸手要觸礦脈圖時,李玄策身上的冰殼突然迸裂,飛濺的冰碴在牆麵釘出北鬥七星的陣列。供桌上的翡翠礦脈圖隨之扭曲,帕敢場口的坐標竟幻化成成都青羊宮的飛簷輪廓。
方清墨在防震棚裡抓起衛星電話,指尖無意識地在積灰的玻璃板上畫著丈夫教她的星象圖。監測儀突然發出蜂鳴,汶川與北川的震波曲線在半空中交彙,竟拚出個殘缺的燕形。她猛然想起去年中秋,李玄策用月餅模子壓出的金絲燕酥皮,當時他說:燕歸來時,冰鑒開。
安全屋的地板突然下陷三尺。李玄策借著冰殼反光,瞥見暗格裡那本《滇緬礦誌》正在自燃,書頁灰燼裡顯露出翡翠原石剖麵的熒光紋路。蒙麵人頸間的老坑翡翠佛牌突然炸裂,飛濺的玉屑在空中凝成微型冰鑒,每個鑒蓋上都刻著的篆體陰文。
你們要找的礦脈圖...李玄策咳出帶冰碴的血沫,早在三個月前就刻進我骨頭裡了。他扯開衣襟,心口位置的皮膚下隱約可見流動的翡翠脈絡,與青銅冰鑒滲出的礦脈圖形成鏡像。蒙麵人倒退著撞翻供桌,燭台傾倒瞬間,整個房間的冰晶突然折射出緬甸公盤現場的全息投影——那正是三個月前他們交易血玉髓的17號標場。
方清墨突然抓起地質錘砸向監測儀。飛濺的火花中,她看見丈夫當年送她的定情信物——那枚雕著雙燕繞梁的翡翠簪頭,正插在儀器的頻率調節鈕上。當簪子轉動到117赫茲時,帳篷外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
快看天上!守夜的誌願者指著北鬥七星方向。原本該是搖光星的位置,此刻竟懸著枚翡翠色的光斑,那光芒投下的影子正是青銅冰鑒的輪廓。方清墨的淚水突然在監測圖紙上暈開,水漬沿著三個月前丈夫留下的筆跡,在汶川映秀斷裂帶位置畫了個完整的同心圓。
安全屋內,李玄策的瞳孔已覆滿冰晶。他最後看了眼供桌上凝結的青羊宮飛簷圖,突然將整隻右手插入冰鑒。淡紅色液體順著血管逆流而上,在他心口的翡翠脈絡上鍍了層血膜。當蒙麵人舉槍瞄準時,供桌上的礦脈圖突然坍縮成血珠,每一滴都映出不同年代的翡翠礦坑——最清晰的那滴裡,赫然是2000年塌方的帕敢7號礦井。
方清墨在淩晨三點接到加密傳真。當破譯出子夜蛻形四個字時,帳篷外忽然飄進帶著冰碴的晨霧。她撲向裝著青銅冰鑒殘片的木箱,發現那些宋朝年間的翡翠紋路上,不知何時凝出了與丈夫心電圖相同的波動曲線。最詭異的是鑒底滲出的晨露,在木箱底板勾勒的,竟是李玄策側臉剪影與緬甸礦脈圖的重疊影像。
天將破曉時,安全屋的冰晶開始升華。李玄策徹底化作一尊冰雕,唯有心口位置的血膜仍在搏動,那頻率與汶川餘震波的峰值完全同步。蒙麵人早已嚇癱在地,他頸間殘留的翡翠碎屑突然飛起,在半空拚出個殘缺的篆體字——正是二十年前方清墨在琉璃廠刻碑時獨創的寫法。
第一縷陽光穿透冰雕的刹那,成都人民公園的銀杏樹上,突然落滿霜打的槐花。晨練的老人們看見,每片花瓣上都凝著微型礦脈圖,而花蕊位置的全是冰晶結成的燕巢。賣早報的攤主發現,今日所有報紙頭版日期都印成了翡翠色的農曆四月廿二——正是二十年前李玄策與方清墨在青羊宮三清殿前盟誓的日子。
方清墨抱著冰鑒殘片昏睡在監測儀前。朦朧間聽見丈夫在耳畔輕吟:冰紋作輿圖,燕影化星躔...睜開眼時,發現殘片上的翡翠紋路竟與自己眼角的皺紋完美重合。而帳篷外,來自緬甸的翡翠商人正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詢問誌願者:有沒有見過會發熱的冰?他攤開的掌心裡,一枚燕巢狀冰晶正在朝陽下泛著血玉髓特有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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