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管網的戰鬥塵埃落定,周明和戰友們背靠著冰冷的金屬管道,大口喘息,汗水混著血汙滴落在積水中。
>李玄策在指揮中心收到捷報,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他靠在椅背上,疲憊而欣慰地露出一抹笑容。
>此時,天安門廣場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浪,閱兵式圓滿結束。
>李念墨緩緩睜開雙眼,望向湛藍如洗的天空,嘴角勾起一絲虛弱的微笑。
>陽光穿透雲層,灑滿大地,仿佛洗刷了所有陰霾。
地下,時間仿佛被粘稠的黑暗和刺耳的金屬撕裂聲拉得無比漫長。
應急燈忽明忽滅,像垂死者最後的喘息,每一次閃爍都照亮空氣中彌漫的金屬粉塵和刺鼻的焦糊味。巨大的脈衝發射裝置終於不再發出那種足以撕裂靈魂的嗡鳴,它歪斜地躺在汙濁的積水裡,核心部分被周明用最後一點力氣砸進去的塑膠炸藥徹底摧毀,扭曲的金屬斷麵裸露著,滋滋地冒著稀薄的青煙,如同一條被斬斷巨蛇的殘軀,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呃…”周明背靠著冰冷濕滑的管道壁,身體順著管壁滑坐下來,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左肩的作戰服被撕開一大片,深可見骨的傷口暴露在汙濁的空氣裡,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汗水、血水、泥水混合在一起,順著他的額角、下巴,滴落在腳下渾濁的積水裡,暈開一小片暗紅。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耳朵裡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隻剩下一片尖銳的嗡鳴——那是剛才近距離硬抗脈衝餘波的後遺症。他艱難地偏過頭。
旁邊,技術支援的老王情況更糟。老王半躺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胸口劇烈起伏。他的腹部被某種銳利的金屬碎片劃開,雖然已經用急救繃帶死死壓住,但暗紅的血依然在不斷滲出,浸透了迷彩布料,在他身下的積水中緩慢擴散。他緊緊咬著牙關,腮幫子上的肌肉繃得像石塊,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卻一聲不吭,隻有喉嚨深處發出抑製不住的、瀕死野獸般的嗬嗬聲。
另一個隊員拖著一條明顯不自然的腿,一瘸一拐地挪過來,撕開新的止血帶,試圖幫老王加固包紮。他的手抖得厲害,動作卻異常專注,嘴裡低聲念叨著:“撐住…老王…撐住…我們贏了…馬上就能出去了…”
“贏了…”周明啞著嗓子重複了一句,聲音像砂紙摩擦。他抬起沒受傷的右手,胡亂抹了一把臉上混著血汙的汗,目光掃過這片狹小的、如同煉獄般的戰場。另外兩名隊員也互相攙扶著,背靠管道喘息,臉上是同樣的疲憊、傷痛,以及劫後餘生的茫然。一個隊員的胳膊無力地垂著,另一個臉上糊滿了血和灰,眼神卻異常銳利,警惕地掃視著黑暗深處,防止還有漏網之魚。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血腥、還有某種金屬被高溫熔斷後特有的刺鼻氣味。隻有那徹底癱瘓的脈衝裝置冒出的青煙,無聲地宣告著勝利的慘烈代價。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腥甜。
就在這死寂般的喘息和壓抑的痛哼中,周明布滿血絲的眼睛猛地抬起,透過彌漫的粉塵和搖曳的燈光,死死盯住前方管道拐角處一片更深的陰影。那裡,一個被爆炸衝擊波掀翻的敵人,掙紮著抬起了上半身,沾滿汙血的手正顫巍巍地伸向掉落在不遠處的一把漆黑的手槍!
周明的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瞬間壓過了所有的疼痛和疲憊。身體比思維更快,完全是無數次生死錘煉出的本能。他強忍著左肩撕裂般的劇痛,完好的右臂閃電般探出,拔出了腰間的配槍——一把沉甸甸的92式手槍。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混亂的大腦瞬間凝聚起一絲清明。
“砰!”
槍口火光乍現,在昏暗的空間裡格外刺眼。尖銳的槍聲撕裂了短暫的死寂,在密閉的管道內壁瘋狂撞擊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
拐角處,那個試圖摸槍的敵人身體猛地一僵,額頭上爆開一個刺目的血洞,眼中的凶光瞬間熄滅,伸出的手無力地垂下,整個人重新重重地砸回汙水中,濺起一片渾濁的水花。
槍口的硝煙嫋嫋升起,混雜在之前的焦糊味裡。周明的手臂因為劇痛和脫力微微顫抖著,槍口垂了下來。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牽扯得傷口又是一陣鑽心的疼。他環顧四周,嘶啞著命令,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血沫:“檢查…徹底…清場!一個…都不能留!”
與此同時,地上。
念墨感覺自己快要被無形的重壓碾碎了。她盤膝坐在臨時指揮車冰冷的金屬地板上,身下隻墊了一層薄薄的毯子。雙掌掌心向上,虛懸於膝前,指尖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著,如同寒風中瀕死的蝶翼。每一次指尖的痙攣,都牽動著那張覆蓋整個核心區域、肉眼不可見的巨大“靈能防護層”泛起一陣劇烈而痛苦的漣漪。汗水早已浸透了她的額發和後背的衣衫,緊緊貼在皮膚上,冰冷黏膩。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隻有眉心處一點異樣的、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淡金光芒在頑強地閃爍,那是她精神力量高度凝聚、瀕臨枯竭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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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的一切仿佛都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遠處廣場上隱約傳來的震撼腳步聲、激昂的軍樂聲、戰機劃破長空的呼嘯…都變得遙遠而模糊。她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了腳下那片黑暗的戰場。她能“聽”到金屬撞擊的刺耳銳響,能“嗅”到硝煙混合著濃重血腥的死亡氣息,能“感”受到戰友們激烈搏殺時心臟狂跳的震動,更能清晰無比地“觸摸”到一股股代表生命流逝的、冰冷絕望的“寒意”。
尤其是其中一道灼熱的、帶著撕裂般痛楚的意念,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地烙印在她的感知裡——周明!那熟悉的、如同磐石般堅韌又帶著粗糲質感的精神印記,此刻正被巨大的痛苦和虛弱撕扯著,仿佛隨時會熄滅!
“堅持住…”念墨緊閉的雙目下,眼珠在劇烈地轉動。她在心底無聲地嘶喊,調動著靈識深處最後一絲微薄的力量,如同在驚濤駭浪中徒手撚起一縷比蛛絲還要纖細的光線。她小心翼翼地將這縷包含著安撫、慰藉和微弱生命能量加持的意念,強行穿透層層疊疊的物理阻隔和混亂的能量場乾擾,艱難地向那片黑暗的核心區域“遞”了下去。
就在這縷意念艱難傳遞、她的身體因過度透支而搖搖欲墜的刹那——
“成了!”旁邊操作台上,一直沉默如磐石的李長庚猛地低喝一聲,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嘶啞和激動。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飛速滾動的複雜數據和最終鎖定的三維坐標圖。屏幕上,一個代表著信號源節點的紅點,在模擬的京城三維地圖上瘋狂閃爍,最終穩穩地釘死在北三環附近一棟現代化寫字樓的頂層位置。他布滿老人斑但異常穩定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個確認指令,動作快得幾乎帶出殘影。
“目標鎖定!坐標已同步至地麵警隊!”李長庚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金屬般的冷硬質感,通過指揮鏈路瞬間傳遞出去。
幾乎在同一時刻,地麵行動指揮的回應傳來,簡潔有力:“收到!行動!”
北三環,那棟高聳入雲的寫字樓下,表麵依舊車水馬龍,行人匆匆。然而,無形的風暴已然降臨。幾輛看似普通的黑色商務車無聲地滑到各個出入口,車門打開,身著便裝但眼神銳利如鷹的警員迅速下車,融入人流。他們動作迅捷而隱蔽,沒有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騷動。大樓內部監控室,畫麵悄然定格。電梯控製權被無聲接管。通往頂層特殊區域的幾道加密門禁,在強大的電子壓製下如同虛設般被瞬間突破。
頂層一間偽裝成高端私人工作室的房間內,幾個操作著複雜儀器、戴著耳機的人影猛地察覺到異常,驚駭地抬頭。他們剛想有所動作,厚重的實木門便在一聲巨響中向內爆開!
“不許動!警察!”
厲喝聲伴隨著黑洞洞的槍口,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湧入房間,淹沒了所有試圖反抗的念頭。操作台上,那些閃爍著詭異光芒、還在試圖發送最後指令的設備屏幕,在強大的定向電磁脈衝乾擾下,瞬間爆出刺目的火花,隨即徹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屏。
地下。
就在那縷微弱卻無比堅韌的安撫意念終於艱難地“流淌”到周明和他的戰友們身邊,如同一滴清涼的甘泉滴入乾裂灼熱的土地時——
轟!
那台巨大的脈衝裝置核心被周明拚死塞入的塑膠炸藥引爆了!沉悶的爆炸聲在密閉空間內被放大到極致,如同巨獸垂死的哀嚎。狂暴的能量亂流和物理衝擊波猛地向四周擴散!
“呃啊——!”周明首當其衝,隻感覺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將他整個人像破麻袋一樣掀飛出去,重重地砸在後方堅硬的管道壁上,眼前一黑,喉頭腥甜,一口鮮血再也壓抑不住,“噗”地噴了出來。世界瞬間天旋地轉,意識在劇痛和震蕩的撕扯下急速沉向黑暗的深淵。
然而,就在意識徹底模糊、沉入無邊黑暗的前一刹那,一個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聲音,如同穿過重重迷霧的溫暖陽光,直接在他瀕臨破碎的識海中響起:
“周明…撐住…地上…安全了…”
那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卻蘊含著磐石般的堅定和無儘的關切,正是念墨!緊接著,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大的“壓力”驟然消失!
如同一直壓在頭頂的萬鈞巨石瞬間被移開,如同緊繃到極限的弓弦刹那鬆弛!原本充斥在空間裡、無孔不入、瘋狂撕扯著靈魂和意誌的那股邪惡混亂的脈衝能量場,如同退潮般驟然衰減、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令人幾乎落淚的“平靜”。雖然空氣中依然彌漫著硝煙和血腥,雖然傷口依舊劇痛,但那種來自靈魂層麵的、令人瘋狂和絕望的侵蝕感,消失了!
“咳…咳咳…”周明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胸腹間火燒火燎的痛楚,吐出帶著血沫的濁氣。他掙紮著,用儘最後一絲力氣,顫抖著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中,看到那台徹底化為扭曲廢鐵的脈衝裝置,最後一絲微弱的青煙也飄散殆儘。戰友們掙紮著向他靠攏,雖然人人帶傷,眼中卻閃爍著同樣的、劫後餘生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