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灘的風，一年四季都帶著刀子。
＞尤其在這十一月末，更是把天地都刮成一片混沌的黃。
＞李玄策站在國安部頂樓的落地窗前，手裡那杯熱茶早沒了白氣。
＞手機貼著耳朵，老同學張衛疆的聲音裹著風沙灌進來：“玄策，出事了...那地方真他娘的邪門！”
＞衛星電話信號斷斷續續，卻壓不住張衛疆話語裡的寒意。
＞“……不是普通盜墓賊……裝備精良得很……全交代在裡麵了……死狀……像被什麼東西抽乾了……”
＞李玄策的指關節無聲地壓在冰涼玻璃上，留下幾道模糊印痕。
＞窗外，京城鉛灰色的天空沉沉壓下，而千裡之外，一片被朔風啃噬了千年的戈壁深處，正有什麼東西，帶著古老的惡意，悄然蘇醒。
窗外，北京城的初冬灰蒙蒙一片，鉛色的雲層低低壓著樓頂。暖氣開得很足，李玄策的辦公室裡卻像是被那通來自萬裡之外的電話抽走了所有溫度。
話筒貼在耳邊，裡麵是呼嘯的風聲，粗糲得如同砂紙刮過耳膜，間雜著電流的滋滋雜音。那是戈壁灘獨有的聲音，帶著能割裂皮膚的寒意和千年風沙的嗚咽。
“玄策？聽得見嗎？”老同學張衛疆的聲音終於穿透了風噪，透著一股子被砂礫打磨過的沙啞和沉重。
“聽見了，衛疆。你說。”李玄策的聲音平穩，目光卻銳利地掃過攤在巨大辦公桌上的西北邊境地圖，手指無意識地劃過那片標注著“古墓異動”傳聞的區域。
“娘的，那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張衛疆狠狠啐了一口，仿佛要吐掉嘴裡的沙子，“風大得能把吉普車掀翻！我們按你給的大致坐標，還有那幾個老牧民模棱兩可的傳說，鑽到一片鳥不拉屎的雅丹群裡，犄角旮旯裡，還真找到了！不是什麼古墓，像是個……祭壇！埋了大半在沙子底下，露出來的石頭黑黢黢的，刻滿了看不懂的鬼畫符！”
他的語速快了起來，帶著發現秘密的急切和後怕：“邪門就邪門在這兒！那地方看著荒了幾百年，可我們帶著部裡配發的那台‘地老鼠’一種特殊能量探測儀）一掃，乖乖！能量殘留讀數高得嚇人，跟你國慶前讓特彆關注的那種‘地下打嗝’指國慶期間檢測到的異常地下脈衝）的波形，像！太像了！隻是……感覺更‘老’，更‘沉’，像埋在地底下的鏽刀子，寒氣瘮人！”
李玄策的眉心擰成了川字。他拿起筆，在“古祭祀遺址”幾個字下重重劃了一道橫線。
“然後呢？”他追問，聲音低沉。
“然後？”張衛疆的聲音陡然一緊，壓得更低了，“我們在一個塌了半邊的石頭窟窿裡……發現了‘東西’。不是古董，是……人！五個！穿著花花綠綠的頂級登山服，背包、冰鎬都是名牌貨，看著像支專業的國際探險隊。可那死狀……”他頓住了，話筒裡隻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呼嘯的風聲。
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沉默後，張衛疆才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乾癟！像……像秋天掛在枝頭忘了摘的癟柿子！皮包著骨頭，緊緊貼著，眼窩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窟窿，嘴巴張得老大……可渾身上下，彆說傷口，連點掙紮的痕跡都沒有！就像……就像有什麼東西，從裡麵，把他們一口氣……抽空了！”
李玄策握著話筒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白。他閉上眼，腦海中瞬間勾勒出那恐怖詭異的景象——現代科技的昂貴裝備，包裹著幾具仿佛被時光和某種邪異力量瞬間風乾的古老乾屍。強烈的違和感帶來一陣冰冷的戰栗。
“身份？”他強迫自己冷靜，聲音像淬了冰。
“初步看了隨身物品，”張衛疆快速回答，“護照有好幾本，歐洲的、美洲的都有，具體國彆還在核驗。關鍵是有個金屬徽章，掉在一個家夥衣服夾層裡了，鷹頭，叼著個扭曲的符文，看著就邪性！還有他們帶的儀器，炸得稀巴爛，但殘留的零件上，刻著些奇怪的符號，跟祭壇石頭上的有點像！老李，這幫人絕對不是衝著考古來的！他們裝備裡有鑽探取樣器，還有高頻能量激發裝置……我懷疑，他們是想在那鬼地方‘挖’出點什麼東西，結果……把自己‘喂’進去了！”
張衛疆的話像一塊塊冰冷的石頭，砸在李玄策心上。國際背景、神秘組織、詭異死亡、目標明確的地脈能量源……線索瞬間串聯，指向一個更龐大、更危險的陰謀。
“保護好現場！尤其是那些符號，儘可能完整拓印！屍體和所有隨身物品，尤其是那個徽章和儀器殘片，立刻按最高級彆生物及能量汙染標準封裝！我馬上協調最近的特彆運輸隊過去接應！”李玄策語速極快，條理清晰地下達指令，“衛疆，你們自己也要萬分小心！那地方的能量場不穩定，可能有未知殘留效應！發現任何異常，立刻撤離，保命第一！明白嗎？”
“明白！”張衛疆的回答斬釘截鐵，帶著軍人特有的剛硬，“你放心，老李！我們就在外圍守著，撒了警戒線，連隻沙鼠都彆想溜進去！這鬼地方，風沙又大了，刮在臉上真跟刀子割似的……”他的聲音被一陣驟然猛烈、如同鬼哭般的風聲淹沒，電話信號變得極其微弱，斷斷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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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疆？張衛疆！”李玄策連喊兩聲。
幾秒後，張衛疆的聲音才掙紮著傳過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沒事！風大……玄策，我總覺得……這風裡，除了沙子，好像還摻了點彆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讓人後脊梁骨發涼……你自己在京城，也……多加小心！”
電話在刺耳的忙音中斷了。
辦公室裡死一般寂靜。隻有暖氣管道發出輕微的嗡鳴。
李玄策緩緩放下話筒，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北京城的燈火在暮色中漸次亮起，勾勒出繁華都市的輪廓。然而，他的目光卻仿佛穿透了鋼筋水泥的叢林，跨越了千山萬水，落在了那片被朔風主宰、黃沙漫卷的戈壁深處。
那裡，古老的祭壇在風沙中若隱若現，刻滿神秘符文的黑色巨石沉默矗立，幾具穿著現代登山服的乾屍蜷縮在坍塌的角落裡，無聲地訴說著遭遇的恐怖。寒風卷起沙礫，敲打著遺跡，發出嗚咽般的聲響，仿佛遠古的低語，又像是某種邪惡力量蘇醒前的沉重呼吸。
他攤開手掌，掌心似乎還殘留著話筒傳遞來的、萬裡之外戈壁灘的凜冽寒意，以及那無形的、令人骨髓發冷的“東西”。
“挖出點東西……”他低聲重複著張衛疆的話，眼神銳利如鷹隼，凝視著玻璃上自己冷峻的倒影，“你們想挖的，究竟是什麼？又準備用這‘挖’出來的東西，攪動多大的風浪？”
窗外的城市華燈初上，一片安寧。但李玄策知道，這安寧的表象之下，來自遙遠邊疆的冰冷骨殖，正帶著不祥的預兆，敲響了警鐘。朔風，已攜著刺骨的寒意與古老的秘密，吹進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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