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京城煙花璀璨,辦公室卻隻餘一盞孤燈。
女兒李念墨的電話穿透喧囂而來:“爸,鐘聲要響了……我‘聽’到更多‘咒’在蘇醒,像沉睡的蛇被驚動。”
她聲音裡的顫抖,比窗外凜冽的北風更刺骨。
落地窗映出李玄策挺拔的身影,煙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
“墨墨,彆怕,”他對著話筒輕聲說,“告訴爺爺,新年已至——‘鎮嶽’在此。”
掛斷電話的瞬間,他抓起紅色專線,聲音斬釘截鐵:“‘年關’行動啟動,最高警戒!”子夜將近,京城成了光的汪洋。高樓大廈披掛霓虹,火樹銀花撕開沉沉天幕,爆竹聲連綿不絕,炸響在凜冽的空氣裡,彙成一片辭舊迎新的喧囂之海。
國安部大樓高處的一扇窗內,卻截然不同。
一盞孤燈照亮寬大辦公桌的一隅,李玄策伏案的身影在文件堆疊的陰影裡顯得格外清寂。他剛剛放下筆,墨跡未乾的兩份文件靜靜躺在桌麵——《關於“綠色未來基金”異常資金流動及初步反製建議》、《鎖陽關地脈節點緊急加固方案》。窗外漫天煙花的光芒時而映亮他沉靜的臉,明滅不定,如同他此刻心中翻湧的警兆。遠處,城市中心廣場方向,萬人齊聲倒計時的呼喊隱隱傳來,像海潮拍打著礁石。
“十——九——八——”
桌上的紅色座機突兀地響起,鈴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瞬間壓過了窗外的喧鬨。李玄策幾乎是立刻就抓起了聽筒。
“爸?”
是念墨的聲音。透過聽筒,那熟悉的聲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和微弱的電流雜音,卻奇異地穿透了城市狂歡的厚重帷幕,清晰地抵達他的耳畔。背景裡,是加州理工大學跨年派對的模糊喧囂,遙遠的歡呼與音樂,更襯得她此刻話語裡的異樣。
“鐘聲……要響了。”她吸了一口氣,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全神貫注傾聽虛空的空靈感,“我‘聽’到了……爸,比上次清晰太多了。更多的‘咒’,在蘇醒。”
李玄策握著聽筒的手指無聲收緊,骨節微微泛白。
“它們像……像冬眠中被驚醒的蛇,”念墨的聲音裡滲入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仿佛正被某種無形的冰冷之物纏繞,“不是在同一個地方,是……共振!在絲路故道的風沙底下……在看不見的數據洪流裡翻滾……甚至……”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極力捕捉某種難以言喻、轉瞬即逝的惡意,“甚至在那些跨年的願望和祝福裡……有什麼東西在借殼,在滋生……爸,它們不是分散的,它們在……互相應和,越來越響!”
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針,刺入李玄策的神經末梢。金融領域的“綠色未來基金”暗流、網絡空間監測到的異常數據脈衝、西疆“鎖陽關”地脈節點的異常能量讀數……女兒此刻跨越太平洋的靈覺預警,如同一根無形的線,瞬間將這些看似分散的點串聯起來,勾勒出一幅猙獰的、多維共振的圖景。敵人並未因國慶和西疆的挫敗而退縮,反而將觸角伸向了更隱蔽、更現代也更致命的領域——金融、網絡、人心。他們試圖在舊歲將逝、新元初啟,人心最易鬆懈也最易被引導的時刻,埋下混亂的種子。
李玄策站起身,離開那圈孤燈的溫暖,走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無邊無際的璀璨燈海,是直衝雲霄的煙花瀑布,是整個京城在寒冬裡燃燒的熱情。然而此刻,在他眼中,這片輝煌之下,仿佛有無數粘稠、冰冷、充滿惡意的暗流在湧動、交彙、編織。那是一種無形的戰場,硝煙彌漫在電子信號裡,廝殺隱藏在金融數據之後,詛咒寄生在人們美好的祈願之中。
他沉默著,目光穿透這浮華的表象,投向更幽深、更不可測的遠方夜空。電話那頭,是女兒努力壓抑卻依舊泄露出的不安。這份不安,是靈覺天賦者最真切的感知,是對父親最本能的依戀與警示。
“墨墨,”他終於開口,聲音透過聽筒傳出,沉穩如山嶽初醒,帶著一種奇異的撫慰力量,穿透了太平洋的波濤與兩地的喧囂,“彆怕。”
簡單的兩個字,卻蘊含著父親最厚重的力量。電話那頭,念墨急促的呼吸似乎為之一緩。
“鐘聲會敲碎舊歲,”李玄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金屬般的質地,回蕩在空曠的辦公室,“也會驚醒守護者。”他頓了頓,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如刀鋒,仿佛要刺破這籠罩大地的夜幕,一股無形的、足以鎮懾山河的氣勢從他挺拔的身軀中勃然升起,連窗外的絢爛煙花都仿佛在他堅定的意誌下黯然了一瞬。
“告訴爺爺,”他對著話筒,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如同古老的誓言在這新年的門檻前錚然刻下,“新年已至,‘鎮嶽’在此。”
“魑魅魍魎,”他微微揚起下頜,對著窗外那片看似繁華實則暗流洶湧的天地,發出了無聲的挑戰,“儘管放馬過來。”
話音落下,他沒有等待女兒的回應,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臉上那瞬間流露出的屬於父親的溫柔與守護,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冰封般的冷靜與權威。他一步跨回桌前,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抓起了那部顏色深沉的紅色專線電話。指尖按下按鍵的力道,沉穩而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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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筒被拿起,線路接通,發出輕微的蜂鳴。
“各單位注意,”李玄策的聲音通過專線,瞬間傳向無數個在節日燈火下依舊緊繃著神經的崗位。那聲音斬釘截鐵,冷冽如西伯利亞寒流,帶著不容置疑的意誌,清晰地撕裂了辦公室內殘存的最後一絲暖意,也仿佛壓過了窗外震耳欲聾的歡呼與倒數,“‘年關’行動,即刻啟動!”
“最高警戒等級。”
“2009年最後一班崗——”他微微停頓,目光掃過桌麵上那兩份剛剛簽署的文件,掃過窗外那片被敵人覬覦的萬家燈火,一股沉甸甸的責任感與必勝的信念灌注在每一個字裡,“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守住了!”
指令下達,餘音在寂靜的辦公室內回蕩。幾乎在他放下紅色專線的瞬間,窗外,城市中心廣場的方向,新年零點的鐘聲,終於莊嚴而磅礴地敲響了。
“當——當——當——”
洪鐘大呂般的聲浪,裹挾著億萬人的歡呼,排山倒海般湧來,震動著玻璃窗嗡嗡作響。這宣告新生的鐘聲,此刻聽在李玄策耳中,卻更像是戰鼓在擂動,是號角在吹響。
他依舊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影筆直如槍。窗外的煙花驟然達到極致,將整個夜空渲染得如同白晝,五光十色的光芒瘋狂地閃耀著,映亮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和深不見底的眼眸。那眼眸深處,沒有新年的喜悅,隻有一片燃燒的冰海,倒映著這光怪陸離的世界,也倒映著即將到來的、沒有硝煙的戰爭。
鐘聲餘韻綿長,與電話掛斷後的忙音,在他身處的這一方寂靜裡,奇異地交織、碰撞,最終化為一片無聲的肅殺。
鎮嶽已立,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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