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
李天樞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不再是枯燥的數據流。整個界麵猛地被一片深邃、流動的幽藍所覆蓋!無數璀璨的銀色光點,如同被驚醒的星河之砂,在這片幽藍的背景上飛速流淌、旋轉、彙聚!它們劃出清晰而玄奧的軌跡,交織成一張龐大、精密、充滿幾何美感的動態星圖!這星圖的核心結構,赫然與黑水城石刻的“天河星圖”核心區域驚人地吻合!
“哇!星星在跑!”李天樞興奮地低呼,大眼睛裡映滿了流動的星光。
李玄策和方清墨緊緊盯著屏幕,呼吸幾乎停滯。這絕非簡單的星圖重現!流動的星軌仿佛在講述著某種浩瀚的時空信息。突然,流動的星圖中心區域,那些璀璨的銀星猛地加速旋轉、坍縮!光芒在坍縮點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白光散去,屏幕上並非預想中的宇宙奇觀。
一張線條古樸、略顯模糊的舊地圖赫然浮現!蜿蜒的藍色河流穿過森林和城鎮,上麵標注著古老的德文字體。地圖的中心,一條大河在某個區域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如同淚滴般的河灣。方清墨一眼就認出了那條標誌性的河流輪廓——萊茵河!地圖的風格和標注,透著一股舊時代的滄桑,仿佛來自戰火紛飛的遙遠年代。
一張來自未知過往的萊茵河地圖!怎麼會出現在這架藏在冀中鄉村紡車軸承裡的晶片之中?又怎麼會與黑水城的星圖、定州的鼓詞產生如此詭異的共振?!
巨大的謎團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這間光線昏暗的小屋。時空的界限在此刻變得模糊不清。李玄策的眉頭鎖緊,目光如電,試圖在這混亂的信息流中抓住那根關鍵的線頭。萊茵河…父親李長庚,青年時期曾在那裡求學…難道這與他有關?還是指向更久遠、更隱秘的淵源?!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與震撼中,一隻枯瘦、冰涼、帶著歲月磨礪出的硬繭的手,毫無預兆地、異常精準地搭在了李玄策的手背上!
李玄策猛地一震,抬眼看去。
一直閉目哼唱、仿佛沉溺在自己世界裡的柳阿婆,此刻竟緩緩抬起了頭。那雙深陷在褶皺中的眼窩,依舊緊閉著,空洞地“望”著李玄策的方向。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乾裂的唇縫裡,吐出幾個字,聲音輕得像一陣隨時會消散的風,卻帶著一種穿越了漫長時光的、洞穿靈魂的重量:
“那…人…那年…離開前…說過…”
她的手指在李玄策的手背上無意識地輕輕摩挲了一下,仿佛在確認什麼,又仿佛在傳遞某種無法言說的溫度。
“…治…水…如…治…心…”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沉重的石子,投入李玄策翻湧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這人…是指誰?父親?還是…?屋內死寂。隻有李天樞電腦屏幕上,萊茵河地圖靜靜地懸浮在流動的星河背景之上,幽藍的光映照著每個人臉上凝固的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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紡車停止了低吟。柳阿婆那隻枯手,在吐出那句石破天驚的話語後,緩緩地從李玄策的手背上滑落,重新搭回那藏著晶片的軸承上,恢複了之前的姿態。她深陷的眼窩依舊緊閉,仿佛剛才那短暫的、精準的觸碰和清晰的話語,隻是眾人恍惚間的一個錯覺。隻有空氣中殘留的那一絲冰冷的觸感,和李玄策手背上仿佛被烙印下的無形印記,證明著那瞬間的真實。
“治水如治心…”李玄策低聲重複著這五個字,每一個音節都像重錘敲打在他的心上。那未知年代的萊茵河地圖…父親李長庚青年時期的足跡…這位深居簡出、目不能視卻哼唱著星圖調式的柳阿婆…還有那句如同讖語般指向不明的話語!無數碎片在腦海中瘋狂旋轉碰撞。這紡車,這晶片,這古老的鼓詞調式,都是指向某個被刻意掩埋的宏大拚圖的關鍵一角!柳阿婆口中的“那人”,是否就是父親?還是家族血脈中,更早的先行者?
方清墨迅速收斂心神,作為科學家的本能讓她立刻將注意力轉回分析儀。她纖細的手指在微型鍵盤上飛快操作,試圖捕捉晶片裡殘留的所有數據痕跡,特彆是那張萊茵河地圖的詳細坐標信息。屏幕上,星圖與地圖交替閃爍,光怪陸離。“數據流在晶片自觸發後極不穩定,有物理性損毀跡象…像是在漫長歲月裡隻為等待這一次‘喚醒’…”她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焦灼,“核心信息結構…像是多重加密,密鑰…可能就是那鼓詞的完整調式,或者…阿婆哼唱的特定頻率!地圖本身…缺乏明確時間戳,隻能從風格和地標變遷推斷是幾十年前,甚至更早。”
李天樞看看屏幕裡流淌的星星和奇怪的“河”,又看看閉著眼睛仿佛睡著的柳阿婆,最後目光落在父親那凝重如鐵的側臉上。他小小的眉頭也學著皺了起來,感覺到一種大人們才有的、沉甸甸的東西壓在這間飄著槐花香的舊屋子裡。他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將那枚從紡車軸承深處取出的、比指甲蓋還小的晶片捏了起來。晶片在從窗戶縫隙透進來的光線下,折射出一點微弱的、七彩的暈芒。他學著之前柳阿婆的樣子,把晶片湊到自己的耳朵邊,屏住呼吸,細細地聽。
“爸…媽…”他抬起頭,小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困惑和發現的奇異光彩,聲音很輕,卻打破了屋內的死寂,“這裡麵…有聲音!像…像好多好小的鈴鐺…在很遠很遠的風裡響…還有…還有一點婆婆唱歌的回聲!”
李玄策和方清墨同時看向兒子。孩童純淨的感知,往往能穿透理性的迷霧。李天樞聽到的“鈴聲”與“回聲”,是否就是那晶片儲存信息時殘留的物理震蕩?或者…是某種更玄妙的“信息場”的餘韻?
方清墨立刻將分析儀的音頻采集探頭對準了李天樞手中的晶片。屏幕上,原本雜亂無章的聲波信號,在捕捉到晶片本身極其微弱的物理震動後,頻譜圖上竟然真的開始浮現出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規律性的波動!那波動的核心頻率段…正緩緩地與柳阿婆哼唱《女媧補天》的調式主頻趨於重合!
“天樞是對的!”方清墨眼中爆發出驚人的亮光,“信息載體不光是數據!這晶片本身的物理結構,在特定聲波頻率激發下產生的諧波共振…是另一層活體密鑰!阿婆的哼唱,是激活它的‘聲音’!”她看向柳阿婆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撼。這位看似平凡的盲嫗,本身就是一個活著的、行走的解碼器!她的生命韻律,就是打開這跨越時空秘密的鑰匙!
李玄策深吸一口氣,那帶著槐花香和舊時光塵埃的空氣湧入肺腑,冰冷而沉重。他看著柳阿婆安詳得近乎凝固的側影,心中翻江倒海。父親李長庚…或者更久遠的先輩…在某個動蕩的年代,在遙遠的萊茵河畔,究竟經曆了什麼?他或他們)為何要將這樣一份承載著星圖與地圖、蘊含著“治水如治心”這樣宏大隱喻的秘密,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藏進一架紡車的軸承,托付給遠在東方、一位定州的盲眼婦人?這“水”,是萊茵河?是星海之河?還是…那足以傾覆家國的人心之河?這“心”,又指向何方?
柳阿婆的身份,絕不僅僅是鼓詞的傳承人。她是“那人”留下的,一個沉默的守望者,一個跨越了時代、地域的,活生生的信標!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條通往家族過往、也通往未來某種巨大責任與挑戰的幽深小徑。
屋角的陰影裡,一隻小小的蜘蛛在陳舊的蛛網上輕輕顫動。窗外,風吹槐葉,沙沙作響,如同無數細碎的低語在時光深處回蕩。李天樞依舊捧著那枚小小的晶片,貼在耳邊,烏溜溜的大眼睛裡,倒映著屏幕上流動的星河與古老的河灣,懵懂,卻又仿佛映照著某種深邃的宇宙回音。
李玄策的目光,最終牢牢鎖定在柳阿婆搭在紡車軸承的那隻枯手上。他知道,一條遠比錢塘江底淤泥更深、更洶湧的暗河,正在他腳下緩緩揭開序幕。而那句“治水如治心”,如同一顆投入命運深潭的種子,已在他心中悄然生根。這水,這心,這跨越時空的傳承與責任,將是他未來必須麵對的浩大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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