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子規啼(2013年4月19日)_金蘭厭勝劫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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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章 子規啼(2013年4月19日)(1 / 1)

北京的四月天,被一場罕見的強沙塵暴徹底吞噬。昏黃的天空如同倒扣的濁浪,遮蔽了太陽,也模糊了城市的輪廓。狂風卷著沙礫,發出淒厲的嗚咽,瘋狂地抽打著高樓大廈的玻璃幕牆,發出沉悶而持續的“劈啪”聲,如同末日來臨前的鼓點。能見度驟降至百米之內,街道上車輛艱難地亮著霧燈,緩慢蠕動,行人裹緊頭巾,低著頭在風沙中蹣跚,整個世界仿佛被裹進了一層厚重的、令人窒息的黃褐色絨布。

國安部家屬院的書房裡,卻彌漫著另一種令人心悸的寂靜,比窗外的風嚎更刺耳。

十歲的李天樞站在巨大的世界地圖前。地圖鋪滿了整麵牆,五顏六色的國界線和標注此刻在他眼中都失去了意義。他小小的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那雙總是閃爍著聰慧或迷離光芒的大眼睛裡,此刻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恐懼和一種近乎毀滅的焦躁。

他腳下,散落著無數被撕碎的宣紙碎片——那是他連日來瘋狂繪製的“裂竹圖”、“地動山搖圖”。每一張都曾精準地指向那個不詳的坐標:北緯30.3°。然而此刻,它們都成了無用的廢紙。

“沒用了…來不及了…他們不信…”李天樞喃喃自語,聲音乾澀而絕望。他猛地抓起桌上一瓶鮮紅如血的墨水,那是方清墨用來批注重要文件的特製墨水。他擰開瓶蓋,沒有絲毫猶豫,將整瓶粘稠的、刺目的紅墨水,狠狠地潑向地圖上中國版圖西南的那一塊區域——四川盆地!

鮮紅的墨汁如同滾燙的岩漿,瞬間在印刷精美的地圖上蔓延、暈染,迅速吞噬了成都平原、龍門山脈、雅安、蘆山…將那片豐饒的土地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象征著毀滅與鮮血的赤紅!濃重的紅色順著地圖的褶皺流淌下來,滴落在地板上,濺開一朵朵不祥的花。

“天樞!”方清墨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心猛地一沉。她快步上前,想阻止兒子近乎自毀的行為,但已經晚了。那一片刺眼的猩紅,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燙在了她的視網膜上,也燙在了她作為母親和科學家的心上。

“媽媽…大地在流血…它在哭…我聽見了!”李天樞猛地轉過身,撲進方清墨懷裡,小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手指死死抓著她的衣襟,指甲幾乎要嵌進布料裡。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孩童麵對無法阻止的巨大災難時的無助和恐懼,“他們為什麼不信?為什麼?!”

方清墨緊緊抱著兒子,感受著他瘦小身體裡傳遞出的、源於大地深處的驚悸。她抬眼望向那片被紅墨水覆蓋的區域,眼中是深沉的憂慮。就在幾小時前,國家地震局權威專家的結論還回蕩在“禹貢”廳內:“龍門山斷裂帶當前應力積累值,尚未達到我們模型設定的、觸發強震的臨界閾值。現有觀測數據不支持立即發布高級彆預警,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和社會資源浪費。”學術的嚴謹與現實的殘酷,在此刻形成了一道冰冷的鴻溝。

同一時刻,301醫院相對安靜的呼吸內科病房區。

窗外的沙塵暴被厚重的雙層玻璃隔絕,隻留下低沉的嗚咽。病房裡光線柔和,張小輝吃過藥,已經安靜地睡著了,小臉上帶著病後的倦容,但呼吸均勻。

王秀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就著床頭燈的光亮,做著針線活。她手裡是一件張小輝的病號服,袖口被儀器勾破了一個小口子。她戴著老花鏡,鼻尖幾乎要碰到布料,枯瘦的手指捏著一枚細小的銀針,引著白色的棉線,正一針一線、極其緩慢而專注地縫補著。

她的動作很生疏,顯然很久沒有做過針線活了。針腳歪歪扭扭,遠不如當年在鄉村小學宿舍裡,為年幼的李玄策縫補書包時那般細密勻稱。但每一針,都傾注了她全部的認真。燈光下,她花白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胸前那枚嶄新的急救員徽章,被磨損發亮的舊懷表鏈係著,安靜地貼在心口位置。徽章的金屬邊緣在燈光下反射著微光。

護士長拿著一個文件夾輕輕走進來,看到這安靜的一幕,腳步頓了一下,有些不忍打擾。她走到王秀芹身邊,低聲說:“王阿姨,您昨天谘詢的…那個遺體捐獻登記表,我給您拿來了。”

王秀芹縫補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沒有立刻抬頭,隻是將針小心地彆在衣襟上,又仔細地把病號服疊好,放在張小輝的枕邊。然後,她才緩緩摘下老花鏡,接過護士長遞來的表格和筆。

表格上印著“誌願捐獻遺體登記表”幾個字。王秀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那些條款,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在看一份普通的通知。護士長輕聲解釋著:“阿姨,您再仔細看看條款,特彆是直係親屬意見這裡…”

“不用看了。”王秀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她拿起筆,沒有絲毫猶豫,在申請人簽名處,一筆一劃地、極其認真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王秀芹。字跡有些顫抖,但很工整。寫完後,她放下筆,像是完成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輕輕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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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看著護士長,渾濁的眼睛裡沒有悲戚,反而有一種奇異的平靜和釋然,嘴角甚至扯出一個極淡的、近乎溫柔的弧度:“我這把老骨頭,活著的時候沒給孩子們做什麼好事,走了…就留給那些學醫的娃娃們練練手吧。能讓他們多救幾個人…也算是…贖罪了。”她說著,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病床上熟睡的張小輝,眼神瞬間柔軟下來,“隻要…隻要小輝好好的…”

護士長看著眼前這個瘦小蒼老卻異常平靜的老人,看著她胸前那枚係著舊懷表鏈的急救徽章,再看著登記表上那工整的名字,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隻能用力地點點頭,默默收起了表格。

王秀芹重新拿起病號服,戴上老花鏡,繼續那笨拙卻專注的縫補。針尖穿過棉布,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在袖口那個補丁的邊緣,她下意識地用指尖撚著線頭,試圖打一個更牢固的結。這個動作,與她幾十年前,在昏黃的煤油燈下,為李長庚那方繡著並蒂蓮的手帕鎖邊時,如出一轍。

深夜,窗外的沙塵暴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狂風卷著沙礫,如同野獸般撞擊著窗戶。國安部的緊急會議剛剛結束,李玄策拒絕了司機,獨自一人驅車來到醫院。巨大的壓力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在他的肩頭,李天樞的絕望與地震局的結論在他腦海中激烈碰撞。他需要片刻的喘息,哪怕隻是站在病房外,看一眼。

他放輕腳步,走到張小輝病房外,沒有推門,隻是透過門上的觀察窗向裡望去。

病房裡隻亮著一盞昏暗的床頭燈。張小輝蜷縮在病床上,睡得正沉。王秀芹沒有睡,她就坐在床邊那把椅子上,背對著門,微微佝僂著背,就著那點微弱的光亮,還在縫補著什麼——是另一件張小輝的小衣服。

她的動作很慢,每一針都仿佛要用儘全身的力氣。昏黃的燈光勾勒出她瘦削而單薄的背影,花白的頭發在腦後挽著那個一絲不苟的髻。歲月和生活壓彎了她的脊梁,卻在此刻,在寂靜的深夜裡,在病床前,顯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默而堅韌的力量。

李玄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正在縫補的針腳上。那針腳依舊歪扭,顯得笨拙而吃力。然而,就在那歪扭的針腳走向間,他看到了一個極其熟悉、卻又恍如隔世的圖案輪廓——那是兩片緊緊相依的、簡化的蓮花瓣!雖然線條粗糙變形,但那並蒂相連的意象,那獨特的起針落針的弧度…與他記憶中,父親李長庚當年珍藏的、母親年輕時繡的那方並蒂蓮手帕上的紋樣,竟隱隱有著同源的影子!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倒流。門外的李玄策,如同被一道無聲的閃電擊中,瞬間僵立在原地。窗外的狂風怒號仿佛消失了,耳邊隻剩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他仿佛看到了三十多年前,那個在鄉村小學宿舍昏黃燈光下,低眉順眼、用靈巧雙手繡出並蒂蓮花、臉上帶著溫柔紅暈的年輕母親。那時的她,眼裡有光,心中有愛。而眼前這個佝僂著背、在深夜病床前笨拙縫補的老婦人,她的背影與記憶中那個年輕的影像,在並蒂蓮的針腳裡,在昏黃的燈光下,猝不及防地重疊、交織、最終融為一體。

一股極其複雜的熱流猛地衝上李玄策的鼻尖和眼眶。三十年的隔閡、誤解、傷痛,在此刻被這無聲的、笨拙的針線,刺穿了一道細微卻深刻的裂縫。他緊緊地握著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儘全力才克製住那洶湧而至的情感波瀾。他沒有推門,也沒有離開,隻是靜靜地站在門外無光的陰影裡,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凝視著門內那個在沙塵暴肆虐的深夜裡,用最樸拙的方式守護著一點微光的蒼老背影。

胸前的懷表,在厚重的大衣下,隔著衣料緊貼著他的心臟。表殼的玻璃上,大概也積滿了從車外帶來的細沙塵埃吧?但李玄策知道,在那層風沙之下,表盤上的指針,一定仍在精準地、毫不動搖地向前跳動,一分,一秒,走向那個注定的黎明,也走向那個即將被撕裂的、北緯30.3°的坐標。子規夜半猶啼血,不信東風喚不回。在這壓抑得令人窒息的風暴前夕,最深的恐懼與最樸素的守護,最無力的預警與最沉默的堅韌,如同並蒂而生的雙蓮,在昏暗中悄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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