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白大褂上的淚痕】
消毒水的氣味混著鐵鏽味鑽進鼻腔時，張慧芳正死死攥著x光片袋子。哈市精密刀具廠的勞保服袖口磨出毛邊，蹭在協和醫院冰涼的金屬座椅上沙沙作響。
“肺上有個影子。”門診醫生指尖敲著片子，“先交八千做增強ct，再排個一萬二的pet…”
王鐵柱的彙款單在張慧芳口袋裡窸窣作響，汗漬暈開了藍黑鋼筆寫的“叁仟元整”——那是他連夜加工特種軸承的獎金。她盯著繳費單末尾的零，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震得走廊綠植葉子簌簌抖落。
“大姐彆怕！”清泉般的嗓音破開嘈雜。方清墨的白大褂拂過人群，胸前“中科院”徽章流轉著溫潤的光。她抽走張慧芳手裡的膠片袋，對身後助手點頭：“啟動‘青囊’三號協議。”
注：青囊係統以古代醫聖存放醫書的青囊袋命名，暗合方清墨團隊“中西醫智能早篩平台”
【二更：九針定乾坤】
淡藍色檢測艙像一枚巨大的蠶繭。張慧芳躺進去時，艙壁浮出金色脈絡——那是《黃帝內經》十二經脈全息投影。
“放輕鬆。”方清墨的聲音通過骨傳導耳機流淌，“想想鐵柱哥給你淬的那支梅花簪。”
傳感器貼上太陽穴的瞬間，張慧芳看見故鄉的雪：1987年北華大學元旦晚會，王鐵柱用車床廢料給她磨簪子，李玄策在台下給方清墨係蝴蝶結…
“生物電波穩定，開始脈象建模。”機械音播報中，四壁金線彙成漩渦，裹住她右手寸關尺。
十分鐘後，方清墨扶著顫巍巍的張慧芳走出檢測艙。報告頁飄著淡淡艾草香：）
＞治療方案：中草藥離子霧化每日9元）x30天
＞溯源建議：長期接觸金屬粉塵環境
“才…才兩百七？”張慧芳摸著報告上凸起的盲文，淚水砸在方清墨袖口，“當年給鐵柱治腰，光拍片子就花了半月工資啊！”
窗外的玉蘭樹突然撲簌簌落花，雪白花瓣覆滿診斷書，像一場無聲的加冕禮。
【三更：銅錢照肝膽】
子夜書房，紫砂壺嘴吐著白汽。
方清墨將一疊處方甩在黃花梨案上：“感冒開全身ct！脂肪肝讓做腫瘤標記物！‘青囊’係統追蹤到有個醫生，上月單靠影像提成就拿了…”
“夫人可知藥王孫思邈如何試醫德？”李玄策截住她的話頭，從《千金方》函套裡拈出枚開元通寶。銅錢“叮”地立在釉色天青盞沿，燭光在錢孔中聚成金芒。
“《大醫精誠》有載：凡大醫治病，必先安神定誌，無欲無求。”他指尖輕彈，銅錢飛旋著映出滿牆書影，“你看這錢眼——醫者若隻盯著孔中方寸，便看不見天地經緯。”
方清墨忽然按住旋轉的銅錢。錢孔中央，液晶屏正顯示某醫生檔案：父親尿毒症透析十年，妻子剛因藥企裁員下崗。
“但懸壺濟世，”李玄策往錢孔滴入茶湯，水麵浮起細碎茶毫，“總要先盛得住人間苦楚。”
【四更：杏林生春雨】
三月晨光穿透百年銀杏，孫思邈銅像前鋪開七尺宣紙。
“凡大醫治病…”青年醫生的宣誓聲驚起簷下宿鳥。張慧芳擠在人群最前排，將勞保手套浸滿金粉，重重按在宣紙右下方——那是方清墨設計的“萬民印”留白處。
當最後一個醫生念完誓詞，智能手環突然震動。胸外科劉醫生剛給咳嗽患者開出萬元檢查單，眼前驟然浮現全息投影：
青衫儒士在竹簡寫下“見利思義”，墨跡未乾便化作數據流衝進處方係統。ai音朗朗宣告：“依據《傷寒論》第37條鑒彆指征，建議改為免費咽拭子篩查！”
人群爆發出歡呼。張慧芳把沾著鋼屑的金粉手套塞給方清墨：“讓機器也長副熱心腸！”
【五更：淬火】
深夜車床轟鳴的電話裡，王鐵柱的嗓子像砂紙磨鐵：
“玄策！當年咱給三峽水輪機淬葉片，水溫差半度就前功儘棄——你媳婦這招，是把人心當精鋼煉啊！”
李玄策望向書房北牆。那裡掛著三峽大壩合龍時的合影：滔滔江水中，戴安全帽的王鐵柱舉著淬火釺子，年輕的他攥著《河渠誌》渾身濕透。
“精鋼淬火憑的是水火相濟。”他指尖拂過照片裡的浪花，“如今治人心，靠的是仁心與科技相融。”
窗外春雨漸瀝，方清墨在實驗室培育的轉基因爬山虎正攀上醫院外牆。藤蔓間閃爍的微型傳感器，將今夜二十三例合理處方轉化成星光，投向沉睡的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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