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婦,安靜地睡在地板上。
織姬看了一會,轉身往另一邊走去,在儘頭的房門前停下,輕輕敲了敲。
“進來。”
門裡傳來初鹿野清姬充滿磁性的嗓音。
織姬輕輕開門,輕輕關上。
“阿勳呢?”
“勳少爺說穿好衣服就會過來……”
※
茶室內,飯沼勳聽到了腳步聲。
絲線朝拉門看出去,發現是換了衣服的管家。
白色衣領的灰色和服,下擺印有家紋圖案;端莊整齊的發髻,濃黑的眉毛和那雙貓兒瞳孔,還有那新婚少婦般豔麗的妝容,讓她看著好生嫵媚。
織姬看了他幾眼,就走了。
飯沼勳的注意力,回到自己未婚妻身上。
話說回來,這小妞,該不會是故意擺出這種姿態來讓我心疼她的吧……飯沼勳微微低著頭,看著依偎在自己懷裡的少女,指尖輕輕撫摸她精致的小臉。
像彈鋼琴一樣,彈了她臉頰幾下。
然後又拿起她的長發,去撓她的耳朵,還有鼻尖。
“嗯——”
未婚妻發出一陣輕微的不滿聲。
她扭了扭身體,讓自己貼他更近,整張小臉全部埋在他懷裡。
飯沼勳察覺到,她現在好像特彆依戀自己。
嘴唇貼著她清香陣陣的秀發,他奇怪地問道:“你怎麼了?”
“最近睡眠一直不好。”初鹿野輝夜閉著眼回答。
飯沼勳想起,這段時間,她每天都是一大早就起來了,坐在病床上發呆。
原因是什麼,他沒問出口,隻是有些心疼地摟緊她。
在這個規矩森嚴的大宅裡,她唯一能說些心裡話的對象,就是那位前些天背叛她的女仆……而今晚,恰好會決定對那女仆的處罰,心裡複雜難受是肯定的。
茶室裡,安靜了好一會兒,初鹿野輝夜低沉的聲音傳來:
“清姨一直不喜歡我。”
“嗯~”飯沼勳輕輕揉著她的腦袋。
“她覺得我太弱了,不像她那樣強大……”
“你雖身體差,但腦子很聰明啊。”飯沼勳笑著說道,“不像我,隻是個肌肉白癡。”
少女眼眸微抬,看著他溫柔的笑臉。
“你是挺白癡的……”她小聲罵道。
飯沼勳頓時收起笑臉:“喂喂喂,彆把我安慰你的話當真了!”
“安靜,閉嘴!”初鹿野輝夜又把視線縮了回去,“成熟如我這般的女人,會和你一個幼稚的男孩討論這個麼?胡鬨!”
說罷,她埋在少年懷裡的臉,傳來一陣慣例般的譏諷冷笑聲。
“說這話之前,麻煩你先想想,你是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我們兩個一樣大!”
同年同月同日生,這話,讓初鹿野輝夜心尖一顫。
和未婚夫一起待久了,她越是覺得自己和他之間似乎有種很微妙的聯係,似乎兩人本該是一體的才對,他是那個素未謀麵的另一半……當然了,她沒證據,不敢說,生怕會被他嘲笑。
“我說的成熟,是心理意義上的成熟!”
未婚妻小姐發出不滿的抗議聲。
“是是是,你是成熟的大小姐!現在不成熟的我要去玩水水的,麻煩你放開我,讓我從這兒跳下去吧……”飯沼勳一副很嫌棄她的表情。
未婚妻小姐沒吭聲,隻是把他抱緊了點。
未婚夫先生也隻是嗓門大,實際卻沒有起來的意思。
初鹿野輝夜身子發軟,無力地靠在未婚夫的懷裡,享受著那種酥酥癢癢的感覺。
玄妙的曖昧感,讓她不想脫離這個懷抱。
“誒,阿勳……”
“什麼?”
“你恨背叛你的人嗎?”
飯沼勳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思考了下,答道:“換作我是你的話,應該恨不起來。”
“早阪跟了我十二年了,從我自己睡開始,她就和我一起了……”初鹿野輝夜小聲說道。
“她這段時間,內心應該也不好受吧。”飯沼勳安慰她。
誰知道未婚妻小姐眼眸一抬,眼神有些殘忍地望著他:“你很關心我的女仆?”
飯沼勳微笑地問:“因為是你的女仆,我當然關心。”
初鹿野輝夜抬手指著他鼻子,嘴裡發出嗤的笑聲:“我遲早會讓織姬阿姨把你閹了,然後穿上那套紅色的和服,填補早阪留下的空缺。”
她看著未婚夫笑。
可是,笑聲漸漸小了。
她臉上的殘忍,也很快消散,眼神裡出現了茫然。
那精致的小臉,變得落寞了起來。
“早阪就像我的姐妹,她被趕走後,我在這個家就沒有一個說得上話的人了。如果,如果……”她蒼白無暇的容顏,在離飯沼勳鼻尖大約五厘米的位置,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如果你是我的哥哥或者弟弟,那該多好……”
這一瞬間,她眼裡的傷痛,飯沼勳永遠也忘不了。
他的心臟好像被緊緊攥住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是握緊她的手,摟著她的腰,希望能讓她察覺到溫暖。
“你覺得好不好?”未婚妻追問。
“不是哥哥弟弟,也可以對你好的。”飯沼勳說道。
“嗯~”
初鹿野輝夜輕聲應著。
看著未婚夫的眼神,逐漸變得充滿柔情。
命運對她很殘酷,但他對自己溫柔就好。
不過……
有一件事,得跟他認真算一算賬!
“前段時間,我做了一個夢……”初鹿野輝夜輕聲說道。
“什麼夢?”
“我夢見你和清姨走在前麵,我在後麵追你們……但你也知道,我體弱,怎麼追也追不上你們,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手牽手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夢和現實,是相反的!”飯沼勳摟著她的腰,低聲而堅定地在她耳邊說道:“在現實裡,我們誰也不會丟下你。”
聞言,初鹿野輝夜的眼神,瞬間淩厲起來。
糟糕!
飯沼勳也瞬間就意識到,她在使詐!
“你們果然有事瞞著我!”未婚妻小姐用力錘了下他的胸口,然後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好好坦白,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望著她恢複生機的小臉,飯沼勳怒罵:“你好卑鄙!”
“嗬!跟你學的!”初鹿野輝夜冷笑一聲,抬腳,直接踩上他的胸口。
少女小腳玲瓏,肌膚粉嫩,就好像玉石打造而成的藝術品。
飯沼勳希望她踩的是自己的臉。
“有你卑鄙嗎?搶彆人媽媽的家夥……”她譏諷道。
“我先聲明,不是我搶!”飯沼勳胸口承受她的重量,覺得她好輕。
“難道是清姨主動趕著湊上前當你媽媽?你覺得我會信嗎?”初鹿野輝夜低頭看著他,臉上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肯定是從我這兒套了太多秘密,所以費儘心機去討好清姨,讓清姨認你當乾兒子!”
“懶得管你,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飯沼勳哼了聲,“本打算和清姨求求情,讓你去和早阪見一見的,但現在你想都彆想了!”
“嗬,說得我稀罕那樣!”初鹿野輝夜的小腳,慢慢往上移,輕輕地蹭蹭他的鼻尖,臉上露出了一抹好看的笑容:“你長得挺好看,乾不認真考慮一下,穿女裝當我的女仆算了。”
她那笑容之美好,堪比盛開的櫻花。
飯沼勳也忍不住笑了下。
“笑什麼?”初鹿野輝夜的腳趾又蹭了蹭他鼻尖,像逗小狗一樣。
“我看見了雪地上盛放的櫻花。”飯沼勳漆黑的眼眸裡,充滿讚美。
被他誇讚,初鹿野輝夜的表情,有些得意,也有些不好意思。
和飯沼勳相處熟了,她也知道這家夥的秉性,用腳這樣逗他,隻會讓他覺得興奮。
不過她也會覺得興奮。
當即便從和服裡襯摸出一個錢包,掏出一遝厚厚的萬円大鈔甩在他臉上,發出一陣酷似反派千金般的誇張笑聲。
“謔謔謔~,你這小子,說話蠻好聽的,來我家當米蟲吧,這是給你的報酬……”
“小姐,我能要彆的報酬麼?”
“你要什麼?”初鹿野輝夜笑容殘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大聲說道:“隻要你像條小狗一樣,你說什麼我都……”
話沒說完,就慘叫了聲。
飯沼勳的視線,沒看她現在什麼表情。
初鹿野輝夜跌坐。
飯沼勳開心道:“謝謝招待!”
“你給我等著!”初鹿野輝夜氣呼呼的說道。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兩個都想著退婚的人,似乎已經不介意和彼此親密接觸了。
“咬咬咬,你是小狗吧!”初鹿野輝夜在他上方低頭看著他,心頭飄著一股前所未有的一樣,抬起指尖放到他嘴邊,“那麼喜歡咬,讓你咬個夠好了!”
聞言,飯沼勳直接張嘴,咬住她這根手指。
初鹿野輝夜眉心吃痛地皺緊,另一隻手捏起粉拳,輕輕錘下了他的胸口:“給本小姐鬆開!”
飯沼勳非但不鬆,開把自己手指遞過去。
初鹿野輝夜眼神一怔。
她喉嚨有點乾,腦子也亂糟糟的,理智沒能克製住本能。
小嘴張開後,粉嫩的舌尖小心翼翼,輕輕探出。
……舔舐了兩下他的指尖。
然後,她的反應特彆大,身子都不自覺地哆嗦幾下。
小臉臉移開,轉向湖麵的方向,喘息了好幾口。
當她再看回飯沼勳的時候,原本貧血蒼白的小臉,已經爬滿了紅暈。
那雙清澈的眼裡,似乎有淚。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表現太丟臉了。
她直接開嘴,狠狠反咬住少年的手指。
這一次因為有慪氣的因素在,她咬得很用力。
鑽心的疼痛,讓飯沼勳瞬間清醒,大喊:“喂,你怎麼動真格了!”
未婚妻還在用力,不過很快就感到似乎條滑溜的小蛇在嘴裡鑽,她馬上張嘴表示到此為此。
此時的兩人,都臉紅心跳。
尤其是飯沼少年。
輝夜這張臉,真的太像清姬,讓他有種趁機調戲清姬阿姨的快感。
“嘖!”初鹿野輝夜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地說道:“下次還敢這樣,看我不咬死你!”
但隻是強撐氣勢罷了。
她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光了,軟綿綿地趴在未婚夫的胸口上。
白裡透紅的小腳,因為害羞,腳趾微微彎曲,像起了上等皺褶的絲綢;絲綢上麵,還有一排整齊的牙印。
飯沼勳現在,也覺得有些躁動。
剛才的一鬨,她的和服稍稍滑落了一點,露出一截細嫩的肩膀,
半遮半掩的,最動人了。
他費了好大勁,才讓心跳平複下來,慢慢用雙手撐著地板直起腰來。
趴在他身上的未婚妻,兩條嫩藕一樣的手臂,纏繞住他的脖頸,眼神濕潤得像像起了漣漪的溫泉水。
眼眸倒映著燈光,夢幻般的色澤,猶如晚春天空,蘊蓄著朦朧濕黏的情韻。
“你們兩個不許把我拋下。”她命令道。
“現在這局麵,好像超出了我預想的軌道,我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不過我能確定一點,未來不管你走到了哪兒,我都能把你找回來,哪怕跨越生死和時間……”
“說下去。”
“我會找你,輪回千千萬萬遍都會。”
“再說一點。”
“不是,再說就要表白了!”
“為什麼不能表白?”
飯沼勳看著她精致的小臉,大喊:“我們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啊!”
“嗬,是姐弟!”初鹿野輝夜冷笑一聲。
“是兄妹!”
“都說了是姐弟!”
初鹿野輝夜抬起手指。
飯沼勳看到,她手指中間有圈淺淺的牙印,隻好改口:“你說了算!”
初鹿野輝夜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把臉埋在他肩膀上,沒再說話。
剛認識那會,她覺得自己的未婚夫純粹、乾淨、真摯。
現在,她覺得自己的未婚夫狡詐、無賴、花心。
但無論哪個,她都不覺得討厭。
因為他從始至終,都是用真心來對待她,作為回報,她也理應真情以待……如此想著,未婚妻小姐抬起臉,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笑意盈盈:“親愛的弟弟,再來咬姐姐一下吧……”
※
“阿勳呢?”
“勳少爺說穿好衣服就會過來……”
屋內的辦公桌上,初鹿野清姬背對著門口,嗓音威嚴:“回到家都兩個小時了吧,還沒穿好衣服,看來是在北海道野習慣了。”
“需要夫人您的管教才行。”織姬來到夫人背後,恭敬地站著。
初鹿野清姬背對著她,問道:“剛才的事情怎麼處理了?”
“少爺很謹慎,說不願代我行駛權力……”織姬輕聲說了遍剛才的經過,說著說著,嘴角忍不住笑了笑,“不過,嘴上雖說全憑我自己處理,可見我沒當場給他個交代,他鬨了好一陣的彆扭。”
初鹿野清姬也笑了下:“畢竟隻是個孩子啊。”
“我把怨靈會替他出氣的事說了,他才肯搭理我。”
“說起這個,真知回來沒?”
“剛剛才進大門,還沒回到後院。”
“今晚,該讓她好好認個錯了……”初鹿野清姬危險又迷人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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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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