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狄平看得出,老人雖年紀已高,精神卻還不錯。
“少俠醒了?
身體感覺如何?”
老人看到狄平,問道。
“多謝閣下相救,在下狄平,身體已經好多了。”
狄平一拱手,認真地向老人鞠躬。
老者點點頭,雖然他隻是個普通人中的藥者,但也能感受得到狄平的恢複能力很強。
老者示意狄平在一旁的小凳上坐下,說道“我並非修士,也隻是略懂藥草之術,無法根治你的傷。”
醫者仁心啊。
狄平想到了此前他遇到過的很多頂級的皇家醫療師,那樣的人雖然有本事,但通常隻為特定人群服務,在街上如是碰到普通人受傷或是沒有背景的修士,估計是搭理都不會搭理一下的。
“沒有的事,若非閣下相救,狄平現在恐怕隻會傷得更重。”
石碗碗托腮看著二人談話,眼睛提溜提溜地轉著,像是碧波劃過水中月,閃爍著亮亮的光。
這個人,似乎和自己以往所打交道的修士不太一樣,至少,知恩圖報,謙虛有禮。
“多虧那孩子。”
老者指了指碗碗,“是她在街上發現了你,然後讓她哥哥同她一起把你帶進來的。”
狄平目光帶笑的看向石碗碗,石碗碗臉一紅,氣呼呼地,嘴巴翹得都快能掛醬油瓶了。
她撇過頭去,隻扔下一句;“我才沒有呢!”
狄平在石碗碗家中停歇了幾日。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此久留,雖說夏芒應是隻帶了鄭丹師和易峰兩人,如今一個已經成為廢人,一個被自己重創,應該短時間內難以再來找他麻煩,但是為了以防萬一,狄平還是決定儘早離開。
這幾日裡,他身上得傷也好了七八成。
這個院子裡,就隻有他、石碗碗和石筷筷兄妹,以及白爺爺四個人。
雖然院子簡陋,但卻十分溫馨。
狄平一路以來不是被追殺,就是不停地和人戰鬥,許久未曾感受過平淡而美好的生活。
原來先人詩句裡的那些“閒看雲舒雲卷”一般的逍遙自在是真的愜意。
這幾日裡,他和石家兄妹兩人也感情迅速升溫。
他發現這對兄妹極其有意思,哥哥今年十三歲,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和妹妹一樣,小小的一個人,但卻老實巴交的,偶爾有些憨憨的感覺。
妹妹剛十歲出頭,人小鬼大,是個小人精兒。
剛從炎王府出來的狄平手頭十分寬裕,炎王在他走之前塞給了他不少金銀財寶,狄平本想多給一些錢物給碗碗,卻被白爺爺推辭了。
白爺爺隻收了他基本的藥費。
就連一直聲稱要訛他的碗碗,也隻是在帶他上街玩兒的時候,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那紅彤彤的糖葫蘆,然後回頭一望他,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狄平笑著給她買了糖葫蘆。
碗碗眼裡的欣喜都快溢出來了,捧著糖葫蘆仿佛捧了世間最大的寶貝。
狄平有些心酸。
這家人窮卻有骨氣。
他尊重對方的品格,但也十分心疼孩子。
於是每天都上街去多買許多肉、米、麵,帶著兄妹兩天天開葷。
白爺爺看到了,想說什麼,最後看到瘦瘦小小的兩個孩子,眼眶中有淚,什麼也沒有說。
狄平又給兄妹兩買了許多新衣。
隻是狄平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
按理來說,無論在何種地方,無論是何種層級,醫師與藥者應該都不會是會混得太過貧窮的人。
這一日他問了碗碗這樁事。
碗碗聽了,直接“哢吧”一下就把手裡的樹枝折成兩半,咬牙切齒地指著東南邊地方向,說“都是那群狗養的官府之人!”
襄南城的等級與貧富差距,比起其他地區,更甚。
其他地區往往修士與官府是互不相乾的兩個群體,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襄南卻不同,修士和官府常年勾結,許多官員自己也是修士!最可恨的是,官府仗著有修士給自己撐腰,私自修改國家稅率,苛捐雜稅。
還經常在大街上橫行霸道,普通人家的店鋪若不交保護費就會被打砸搶燒,甚至官府的人時不時還會抓走普通人家的孩子去當壯丁或奴隸!在襄南,平凡人家幾乎沒有人權。
打?
他們打不過。
跑?
他們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在襄南,官府為了持續維持對他們的剝削,給他們分的那一畝三分地是不會動的,留在襄南,好歹還能有口飯吃。
按照石碗碗所言,曾經哥哥石筷筷生過一場大病,十分嚴重,白爺爺把地賣了才籌到錢為他治病。
從此他們一家就僅僅靠著藥鋪糊個口,日子極為艱難,每月還要麵對官府的刁難。
要改變自己的唯一方式就是機盤試。
所謂機盤試,在襄南就相當於其他地方的科舉。
畢竟襄南是以機關著稱的城市,機關,在這個城市中涉及到城市邊防、商業貿易、官修勾結等諸多方麵,每年都需要大量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