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朝堂之中議論紛紛,不少人私底下仍舊是覺得文家是被人捏了軟柿子,事情並不像判決上寫得那麼簡單。
雖然聖上減輕了懲罰,但削官革職這些措施總歸還是有的,科舉舞弊一案過後,文家就元氣大傷。
文秀似乎也不再願意卷入這些鬥爭之中,攜一家人搬出了皇城。
但此刻,那些卷軸之內,一張張紙,赫然列舉著絕對的證據!一張白紙上,是那年科舉考試的試題,另一張上,是有人歪歪扭扭刻意模仿文秀的字跡,試圖偽造文秀泄露試題的假象,而卷軸上,一行行排列著一些名字,其中用朱砂紅色圈出來的,竟然全是當年科舉案中被查出來的舞弊之人!陳望一下子沒有了剛才的撲騰勁兒,他癱坐在地上,冷汗直流,不一會兒卻又抬起頭,道“冤枉啊!聖上明鑒!小的從來不知道這些事!這這一定是他們偽造出來的!”
皇帝還未說話,一旁的藍景喻率先開口“大膽陳家!當年竟然連本宮都騙過去了,這名錄底下,還寫了收了人家多少銀兩,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
說罷藍景喻起身出列,在皇上麵前跪下“父皇,當日是兒臣查案不力,侮了忠烈之臣一家清白,讓賊人逍遙法外,兒臣甘願受罰!”
真是變得一出好臉!藍景如也站起身來,春風笑意濃厚,但看表情看不出一絲其他的情緒,他跪在兄長旁邊,道“兄長,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隻是父皇也莫要忽略了,那名單上圈出來的,有幾家當時可是與兄長交好的。”
“你什麼意思?”
藍景喻氣急敗壞地問道。
“不敢不敢。”
藍景如笑似春風,卻讓藍景喻感覺背脊發涼,道,“臣弟這是怕兄長被人蒙蔽了雙眼。”
皇上的臉色更黑了,正要開口說什麼,藍景梧搶先向著藍景如說道“兄長!不可妄言!”
他走下台階,對著兩位兄長說道“此案當年本就撲朔迷離,今日景梧也是在陳家家主房間的暗格之中發現了一個匣子,破解了許久才得到了這些卷軸。
至於陳家背後是否有指使之人,陳家是否隻是單純因為賄賂而行事,目前一切都還隻是猜測,我們兄弟幾人切忌不可因為這事傷了和氣。”
藍景如在藍景喻和皇帝都看不到的時候,偷偷對著藍景梧眨了眨眼。
藍景喻沒想到他們兄弟兩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心裡恨得牙癢癢,偏偏藍景梧說的十分在理,麵上還必須不動聲色。
這樣的勾心鬥角的場合雲珺雖然平日裡都十分玩味,卻並不喜歡,他仍舊在不動聲色地觀察海未,事情進行到現在,海未還未曾說出過一句話,隻是那雙如同老鷹一般陰沉的眼睛似乎昭示著他一定沒有那麼簡單。
皇帝點了點頭,示意兩位皇子起身回席。
以下欺上,結黨營私,都是皇家大忌,但皇家最忌的,還是兄弟內鬥,九子奪嫡!這一回,藍景喻急著撇清關係,態度實在有些讓人懷疑;藍景如雖然一臉笑意,但說出來的話確是招招致命,一句一句都往兄長身上潑臟水,此人實在是略微有些心機深沉。
而藍景梧,默不作聲地尋找證據,兄長相鬥時以大局為重,出言相勸,舉手投足,行事處事之時頗有風範。
皇帝心中對藍景梧的肯定又多了幾分。
藍景如和藍景喻回到席上,藍景梧也在藍景如旁邊坐下。
這一回,倒是真正的證據確鑿。
但是此案如果要翻案,仍是十分複雜的事情,畢竟當年藍景喻找了許多人證,現下要翻案,那麼當年那些人證是誰假造的來誣陷文家,這事便十分值得人懷疑和推敲。
文秀站在大堂正中,低頭拱手,道“聖上明鑒,當年是我文家監管不力,才讓試題泄露,但絕不是我文家刻意泄題!我文家當年被人試圖栽贓陷害,如今他陳家為了徹底絕後患,哪怕我文家已經歸隱,卻也依舊不肯放過我們!”
效忠朝廷多年的老臣說道此處,身子也有一些顫抖,但他仍舊清晰地說了下去“我文家多年以來一直效忠朝廷,鞠躬儘瘁死而後已,此案,但求聖上能夠重新審理,給文家一個清白!”
他跪在地上,背脊卻從未彎過。
雲珺不語,靜靜地跪在父親身旁。
陳望整個人抖得像篩子,他還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口,卻覺得十分無力。
眾人都等著皇上的裁決。
皇帝揉了揉太陽穴,忽然問道“海愛卿,此事,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