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決定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在團隊中激起波瀾,但無人反對。
現實的殘酷磨平了多餘的情緒,隻剩下對生存的極致專注。
將傷員和體力較弱的成員留下是無奈之舉,也是最優解。
他們選擇了一棟相對獨立、單元門尚能關閉的二層小樓的一樓房間作為臨時隱蔽點。
用雜物從內部抵住門,拉上所有窗簾,留下老何、阿晴她手臂有傷,但持槍尚可)以及強子需保護傷員)看守。
強子將砍刀遞給陳默,自己則拿起了之前找到的一根沉重鋼管。
“保持絕對安靜。無論聽到什麼,不是我們回來,絕不開門。”
陳默再次叮囑,目光掃過昏迷的趙姐、猴子和因疼痛而精神萎靡的小刀,心頭沉重。
李銘、強哥、陳默,以及負責認路和技術支持的小周,四人組成了偵查小隊。
李銘的手槍隻剩下七發子彈,是最後的底牌。
強哥拄著空霰彈槍,眼神凶悍。
陳默握著消防斧和砍刀。
小周則背著一個空背包,希望能找到有用的東西,手裡緊握著一根螺絲刀當作武器。
他們悄無聲息地滑出單元門,如同幽靈般沒入建築物的陰影中。
選擇從樓內穿行是正確的,但也更加令人窒息。
樓道裡彌漫著灰塵、黴味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許多住戶的房門洞開,裡麵一片狼藉,顯然經曆過瘋狂的洗劫,甚至有些地方還有激烈的搏鬥痕跡和早已乾涸發黑的血跡。
越往裡走,發現的細節越發令人心悸。
在一棟樓的樓梯拐角,他們看到了一具被剝光了衣服的男性屍體,並非死於喪屍的撕咬,而是被人用利器從背後捅了無數刀,牆壁上滿是噴濺狀的血點,顯示他曾經被逼到角落,絕望地承受了長時間的虐殺。
在另一條連接兩棟樓的低矮過街天橋上,他們看到幾張課桌被胡亂堆砌成一個簡陋的“了望台”,上麵散落著空酒瓶、吃剩的骨頭,以及……
幾本明顯從附近學校掠來的、封麵印著幼稚圖案的作業本,上麵卻被用蠟筆畫滿了扭曲醜陋的性暗示圖案和汙言穢語。
小周看到這個,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低下頭不敢再看。
陳默的心也一點點沉入穀底。
這夥人不僅僅是殘忍,他們的墮落和扭曲已經超出了常理,仿佛末世撕掉了所有文明社會的束縛,將人性中最黑暗的獸性和惡意完全釋放了出來。
他們儘量避免發出任何聲音,依靠手勢交流,從一個窗口躍到另一個陽台,從一個樓道潛入另一棟樓。
整個過程如同在雷區穿行,精神高度緊繃。
偶爾,能聽到從小區深處某些樓棟裡傳來的隱約的狂笑聲、砸東西的聲音,甚至有一次清晰地聽到了一個女人淒厲的哭喊聲,但很快又像被掐斷了一樣消失,隻剩下死寂,那短暫的聲響反而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終於,在小心翼翼地穿行了近半個小時後,他們抵達了小區靠近邊緣的一棟樓。
根據老何的指示,派出所就在馬路對麵。
小周小心翼翼地探出頭,透過破碎的窗戶向外望去。
“默哥……看到了……就在那邊……”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緊張和確認。
陳默和李銘也緩緩靠近窗口。
馬路對麵,一棟方正的三層建築矗立著,藍色的警徽標誌即使蒙塵也依舊醒目。
派出所的圍牆不高,大院鐵門緊閉,但從外麵能看到裡麵停著幾輛警車,其中一輛甚至撞在了牆上,車門開著。
然而,吸引他們目光的,並非派出所本身,而是派出所門口的景象。
派出所大院門外,用路障、廢棄汽車和亂七八糟的雜物堆砌起了一道簡陋的防線。
防線後麵,隱約能看到幾個人影在晃動。
而在防線前方,一根臨時豎起的木杆上,竟然吊著兩具已經高度腐爛、被烏鴉啄食得不成樣子的喪屍屍體!
它們像兩麵恐怖的旗幟,在微風中緩緩轉動,散發著惡臭,顯然是一種野蠻的警告和威懾。
更讓人不安的是,在派出所主樓的樓頂,似乎有人影閃動,像是在放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