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景台上,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隻有結界破碎處能量逸散的嘶嘶聲,以及張遠周身那令人不安的赤紅色能量如同呼吸般明滅不定。
端坐於霸主寶座上的維克特,金屬麵具微微轉向下方那被暴力撕開的巨大缺口,又看向屹立在破碎牆壁之間的張遠,經過處理的電子音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欣賞或者說,是對於工具性能超出預期的滿意)響起。
“看起來,人類之主比我想象的手筆還要大得多啊……連這種深度鏈接亞空間、試圖切割現實的靈能結界,都能被以最純粹的物理方式直接撕裂。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語氣輕鬆,仿佛在評論一場與己無關的煙火表演。
然而,就在雙眼赤紅的張遠,將那燃燒著毀滅欲望的目光鎖定在維克特和萊薩裡斯身上,巨劍微抬,肌肉緊繃即將爆發出雷霆一擊的刹那——
“呃——!”一聲壓抑的悶哼從張遠喉嚨裡擠出。
萊薩裡斯動了!他臉上帶著狠厲決絕的表情,右手狠狠地按下了手中控製板上那個最大的、鑲嵌著寶石的按鈕!
僵硬!
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攫住了張遠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纖維!他那剛剛凝聚起恐怖力量的身軀,如同被瞬間澆鑄在了無形的鋼鐵之中,所有的動作、所有的勢頭,都在萬分之一秒內被強行凍結!
他維持著一個即將衝鋒的姿態,如同博物館裡一尊充滿力量感的雕塑,隻有那雙赤紅的眼眸中,依舊在死死地釘在萊薩裡斯身上。
“你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維克特!”萊薩裡斯顧不上儀態,扭頭對著寶座上的身影發出憤怒的咆哮,聲音因為後怕而有些變形,“你知不知道這貨發起瘋來,是根本不分敵我的?!他剛才撕裂結界衝上來的樣子你看到了!那是純粹的毀滅!一旦讓他徹底活動開,第一個被撕成碎片的,可能就是你我!!”
麵對萊薩裡斯的怒吼,維克特隻是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沉的電子音輕笑,仿佛聽到了一個有趣的笑話。
他好整以暇地抬起自己那隻戴著金屬護指的手,手中握著的、與萊薩裡斯同款的控製器,在他指尖顯得格外冰冷。
然後,在萊薩裡斯幾乎要噴火的目光注視下,維克特從容地、帶著一種近乎戲謔的姿態,也按下了他手中控製板的同一個按鈕。
鬆動!
張遠那被強行凍結的身軀,肌肉的僵硬感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一絲,關節處發出細微的“嘎吱”聲,仿佛生鏽的機器被強行注入了一絲潤滑油。
他喉嚨中的低吼變得清晰了一些,周身環繞的不詳紅色氣息也逐漸增添了更多的色彩,有不知什麼時候浮現出來的紫色,也有十分亮眼的藍色……
“你——!”萊薩裡斯目眥欲裂,想也不想,再次狠狠按下按鈕!
再次僵硬!張遠剛剛有所鬆動的身軀再次被無形的枷鎖死死禁錮,動作比之前更加凝滯。
維克特麵具下似乎傳來一聲極輕的“嘖”,仿佛在嫌棄萊薩裡斯的急躁。他再次不緊不慢地按下按鈕。
再次鬆動!
……
一場詭異而荒誕的“拉鋸戰”,就在這破碎的觀景台上,在這位科摩羅霸主與一個複仇的陰謀團執政官之間展開了。
他們仿佛將張遠當成了一件需要爭奪所有權的玩具,或者一個需要通過反複開關來測試性能的機器。
維克特每一次按下按鈕,動作都顯得從容不迫,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玩味,電子合成音甚至沒有一絲波動。
而萊薩裡斯則每一次都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麵目猙獰,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呼吸急促,充滿了癲狂和不惜一切的決絕。
“夠了!!!”終於,在不知第幾次重複這令人窒息的循環後,萊薩裡斯發出了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
他臉上所有的瘋狂、憤怒、不甘,在這一刻仿佛被某種極致的冷靜所取代,那是一種認清了現實、放棄了所有僥幸後的冰冷。
他最後一次,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按下了手中的按鈕,讓張遠的身軀再次陷入僵硬。然後,他做出了一個令維克特都微微側目的動作——
他伸出兩根手指,如同鷹爪般摳住了控製板上那顆作為能量節點和裝飾的巨大寶石,猛地一發力!
“哢嚓!”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寶石連同其基座被他硬生生拔了出來,閃爍著不穩定的能量弧光。
他看也不看,隨手將那個失去了核心、已然半毀的控製板像扔垃圾一樣扔到了一旁,金屬外殼在灰色的地麵上彈跳著,發出空洞的響聲。
做完這一切,萊薩裡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挺直了腰板,甚至還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有些淩亂的衣領和袖口。
他臉上恢複了那種……常在他身上出現的的那種“從容”,隻是這從容之下,是決絕。
“啊……我真是糊塗了,”萊薩裡斯的聲音變得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自嘲,“竟然跟你這種……奴隸出身、篡位奪權的家夥,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較上了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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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眼,目光冰冷地看向維克特,嘴角勾起一抹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來啊,維克特。如你所願,我剛才已經啟動了控製器最後的自毀協議。同一個控製指令,不可能再在這具身體上發生第二次了。”
他指了指僵立的張遠,“所以,當你最後按動你那可笑的仿製品時,它將不會再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止他……或者,阻止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
維克特握著控製器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停頓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評估萊薩裡斯話語的真實性。
最終,他緩緩地、輕輕地將手中的控製器放在了寶座的扶手上,那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放置一件易碎的珍貴藝術品。
他真正的目光,似乎第一次穿透了那冰冷的金屬麵具,投射在萊薩裡斯身上。
“看來……”維克特的電子音依舊平穩,但其中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我們這位流浪了許久的喪家之犬,終於在最後關頭,找回了自己那……可憐的、僅存不多的理智和判斷力了。”
“哼,”萊薩裡斯冷哼一聲,毫不退縮地迎接著那無形的注視,“你就暫且得意於現在的口舌之爭吧。最終的結局,尚未書寫。”
“哦?”維克特的身體微微前傾,顯示出濃厚的興趣,“那麼,我‘尊敬’的克拉奇先生,除了這同歸於儘的架勢,你是否還為你這華麗的落幕,準備了什麼……令人驚喜的‘後續節目’嗎?”他特意加重了“尊敬”二字,充滿了諷刺。
“這個結界……”萊薩裡斯抬手指向周圍那雖然破損但依舊存在的靈能光暈,“它本身就有預設的應急方案。隻要無人從內部以暴力破壞其穩定結構,那麼無論是下方的鬥技場,還是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觀景台空間,都會在能量耗儘前,一直維持著這種靠近亞空間但又相對獨立的狀態,緩慢漂移。”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吟誦的詭異平靜:“但是,一旦它像現在這樣……受損了,”他目光掃過張遠撞出的大洞,“那麼,維係它的能量將不再用於保持穩定,而是會轉化為一股強大的、單向的推力……將這片空間,連同裡麵所有不受歡迎的‘客人’,一起……推向亞空間的最深處,直至被那無儘的波濤徹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