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濕潤而溫暖,混合著泥土、植物、牲畜糞便和某種烘烤穀物的複雜氣味。寬闊的走廊並非冰冷的金屬或岩石,而是覆蓋著一種柔韌的、類似合成材料的生物基質塗層,兩側牆壁上密密麻麻地排列著人工開鑿的小型洞窟。
一種羽毛呈現啞光灰色、偶爾在移動中折射出環境色光芒的小鳥——“閃光羽禽”——在這些洞窟裡鑽進鑽出,發出輕微的咕咕聲,好奇地打量著這群裝備奇特、風塵仆仆的士兵。幾隻羽毛格外鮮豔的甚至大膽地落在一些士兵的肩頭或槍管上,歪著頭啄食上麵沾染的、可能含有營養的塵埃。
來往的本地平民大多麵色疲憊但眼神沉穩,帶著一種長期在壓力下生活形成的堅韌。他們穿著用粗糙神經麻纖維和鞣製皮革製成的衣物,許多人乘坐著一種奇特的生物——苔原犰狳牛。
這種中等體型的牲畜步伐沉穩,背部長著板塊狀的骨甲,上麵自然生長著一層厚厚的、發出幽藍色微光的“卡呂普索苔蘚”,讓它們看起來像移動的小型草垛或長滿苔蘚的岩石,為昏暗的地下環境提供了些許照明。車輪壓過路麵,有時會碾碎一些從牆壁縫隙中生長出來的、散發著微弱磷光的真菌,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瓦爾拉政委看著手下士兵們那副雖然努力保持隊形、但眼珠子卻不夠用、不斷四處張望的“土包子”模樣,忍不住抬手撫額,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帝皇在上,這幫家夥的表現簡直像從來沒進過有頂棚的房子!)而更讓她血壓升高的是他們的指揮官——張遠少校本人。
他幾乎完全脫離了行軍狀態,像個第一次進動物園的孩子,東瞅瞅,西看看。一會兒蹲下來研究牆角的發光苔蘚,差點被一隻路過的、背著沉重油料果桶的塵海掘地獸一種大型多足節肢動物,外皮厚實粗糙得像岩石,發出低沉的咕嚕聲)踩到腳;一會兒又試圖去摸一頭苔原犰狳牛背上發光的苔蘚,被那牲畜不耐煩地噴了個響鼻,糊了一臉濕氣;他甚至掏出數據板,對著一種從天花板縫隙垂落下來的、流淌著琥珀色汁液的堅韌藤蔓——鐵淚藤——拍個不停,嘴裡還念念有詞:“這玩意兒看著和藤枝似的,不知道能不能吃?汁液聞著有點甜,不知道能不能釀酒?”跟在他身後的凱文麵無表情,但獨眼中似乎閃過一絲無奈,而瓦裡克斯則嘎吱地轉動著他的機械臂,好奇地打量著一切可能改造成武器的東西,嘴裡嘟囔著“這甲殼夠硬實…”“這藤蔓夠韌…”
唯一讓瓦爾拉稍感欣慰的是,儘管指揮官如此丟人現眼,他麾下第五、第十、第十三連的士兵們卻展現出了驚人的紀律性。
他們沒有像其他連隊的一些士兵那樣,在得到“原地待命但可有限活動”的命令後就開始交頭接耳、四處散開圍觀。
這三個連隊的士兵們仿佛腳下生了根,在透過複雜的光折射係統導入地下的、模擬自然的光線照射下,如同一片沉默的鋼鐵森林,軍姿挺拔,眼神銳利地警戒著四周,對周圍的奇景似乎視若無睹。他們身上那些充滿廢土朋克風格的魔改裝備、沾滿異星塵土的軍服,與筆挺的軍姿形成了一種怪異而充滿威懾力的協調感,仿佛一群隨時準備撕碎美好幻象的戰爭野獸。
本地平民們遠遠地看著,低聲議論著,聲音在空曠的地下通道裡形成細碎的回音。
“看那些兵…和其他老爺兵不一樣嘞…”一個臉上布滿皺紋、牽著犰狳牛的老農小聲對同伴說,語氣裡帶著一絲敬畏和好奇,他粗糙的手撫摸著犰狳牛粗糙的骨甲,“瞧他們站的那架勢,跟紮了根的鐵樹似的。”“嚇人得很…”一個抱著裝滿竊賊陰影豆的籃子的婦女,有些害怕地繞開第十連士兵身邊那台看起來像是用破爛焊成的、卻有著巨大炮管的“裝甲”載具,“你看他們那槍,比咱‘根與犁’的老爺們用的都大,還歪歪扭扭的,看著就邪性…”“聽說他們是剛從天上下來的,帝國派來打蟲子的…”一個年輕人靠在牆邊,眼神複雜。“帝國還記得我們?”另一個聲音帶著懷疑,“…但願他們真能打吧…彆再像上次那些海軍老爺一樣,扔下點打不響的槍就跑了…”“噓!小聲點!當官的出來了!”有人提醒道。
他們的議論聲中,好奇多於熱情,期待中夾雜著擔憂和過往的失望,如同這地下堡壘的光線,明暗交織。
這時,高級軍官與堡壘議會的初步會議結束。瓦洛上校、瑞卡茲少校等人率先走出會議室,其他連隊的指揮官也跟著出來,招呼著自己有些散亂的部下。
最後出來的是張遠。他臉上又恢複了那副略帶思索和盤算的表情,手指無意識地撚動著,似乎還在回味剛才會議中關於本地資源分布和那種深窟滑膩怪粘液防水特性的細節。當他走到自己那三個連隊的方陣前時,原本如同雕塑般的士兵們瞬間“活”了過來。
“立正!”瓦裡克斯那粗獷的嗓門如同驚雷般響起,儘管帶著機械臂運轉的嘎吱雜音,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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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三個連隊挑選出來的、專門用作跟隨張遠作為第一批進入地下堡壘的三百多名士兵動作整齊劃一到令人心悸,目光瞬間聚焦在張遠身上,仿佛他是唯一的磁極。
張遠隨意地擺了擺手,目光卻迅速掃過幾個關鍵位置:“稍息。情況有變,活兒來了。第五連,去協助…呃,‘根與犁軍團’的人清點西區倉庫,重點是硬粒麥粉和油料果庫存,瓦裡克斯,你帶人去,眼睛放亮一點看看有沒有藏私或者計量問題)。”
“是!頭兒!”瓦裡克斯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機械臂興奮地握緊。
“第十連,跟技術軍士去看看那些癱瘓的防空炮陣地,評估一下還有多少能撬動,或者直接拆了有用的零件回來。”第十連的軍官點了點頭,臉上帶著一種拆解狂人才有的熱切。
“第十三連,工程組出列,去檢查地下管網結構,特彆是承重和防水,我聽說有些地方用的是那種滑膩怪的粘液?取樣回來給法爾07看看。其他人,保持警戒,原地待命。”“是!長官!”低沉而整齊的回應在地下空間回蕩,然後各小隊迅速而有序地行動起來,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效率高得嚇人。
這一幕讓其他連隊的士兵和軍官們側目,也讓一些暗中觀察的本地議會成員和“根與犁軍團”的軍官們交換了驚訝甚至不安的眼神。這些兵…動作好快!他們好像完全知道該乾什麼?)他們的裝備…真的能用的嗎?但看起來不好惹…)這支看起來裝備五花八門、甚至有些破爛的部隊,似乎有著與其他帝國軍團截然不同的精氣神——一種高效的、專注於任務本身的凶悍和沉穩,仿佛他們不是來駐紮的,而是來…掠奪的。
瓦爾拉看著張遠迅速下達指令,部隊應聲而動的樣子,心中那點因他之前失態而產生的惱火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情緒。這家夥,平時散漫得像灘爛泥,腦子裡不是吃就是種地,但隻要涉及到正事和‘自己人’,立刻就能變成最鋒利的刀…真不知道是該誇他還是該斃了他。)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張遠安排完任務,走到瓦爾拉身邊,看著正在有序散開的部下,忽然低聲說,眼睛卻瞟向遠處一個晾曬著大量深紅色穀物的棚子:“政委,看到那邊晾的守望者紅米了嗎?顆粒挺飽滿,顏色也正,蒸熟了應該很香。還有那邊角落堆的那種黑乎乎的豆子…‘竊賊陰影豆’,聽說蛋白質含量很高,磨成粉摻在澱粉餅裡肯定不錯。我讓凱文去打聽一下哪裡能搞到種子了…”凱文在一旁無聲地點了下頭,如同融入陰影般悄然離去。
瓦爾拉猛地吸了一口氣,感覺太陽穴在突突地跳:“…張遠少校!你的首要任務是戰鬥準備和資源整合,不是開辟你的新菜園!這麼多人看著,你好歹給我裝一會兒正經軍官的樣子!)”
張遠仿佛沒聽見,繼續摸著下巴,眼神發亮地看向幾頭正在被趕進畜欄的苔原犰狳牛:“還有那種長苔蘚的牛…你說,它們背上那層發光的苔蘚能移植到我們的裝甲車上嗎?說不定能有點偽裝效果…或者至少…晚上巡邏的時候不用打燈了?能省不少能量呢!”
瓦爾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強忍著拔出手槍執行軍法的衝動,咬牙切齒地低吼道,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張!遠!少!校!立刻!給我去檢查你的部隊駐紮情況!確保沒有擾民!沒有違反當地…任何看起來還算合理的規矩!否則我以藐視軍紀、損害帝國軍官形象、動搖軍心為由關你禁閉!立刻!馬上!”
張遠這才仿佛回過神來,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嘀咕著“說說而已嘛…實踐出真知…”,然後在瓦爾拉幾乎要噴出火的目光中,慢悠悠地朝著自己連隊的方向走去。
但他的目光依舊不時瞟向那些奇特的動植物和資源,腦子裡已經開始了新的、在瓦爾拉看來絕對“離經叛道”甚至“技術異端”的盤算,關於食物,關於偽裝,關於如何把這個看似絕境的地方,變成又一個能讓他和兄弟們活下去、甚至活得稍好一點的…臨時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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