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在無邊的黑暗與針紮火燎的劇痛中浮沉,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唯有那每隔一段時間便注入體內的溫和藥力,以及丹田內吞天造化爐那吝嗇到極致、卻持續不斷的細微反饋,標誌著時間的流逝。
我蕭辰)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對體內那一縷混沌能量的引導上。這是一個水磨功夫,進展緩慢到幾乎令人絕望。往往耗費極大的精神,才能讓那比發絲還細的能量向前推進微不足道的一寸,滋潤一小段破損不堪的經脈。
但成效,也在這一點點的堅持中,極其緩慢地顯現。
最初是右肩處,那粉碎性骨折帶來的、如同持續被重錘碾壓的劇痛,在混沌能量日夜不停的微弱滋潤下,似乎減輕了那麼一絲絲。不再是純粹的、撕裂一切的痛,偶爾會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微弱的麻癢感。
這意味著,那裡的壞死組織,似乎重新煥發出了一丁點難以察覺的活性?
隨後是左臂尺骨裂處,痛楚依舊鑽心,但手臂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完全失去感知,偶爾能感受到一點點冰冷的藥膏帶來的涼意。
最明顯的改變,來自於體內那些鬱結的異種能量。吞天爐似乎將它們視作了“養料”的來源,那微弱精準的吸力持續不斷地、一點點地抽取著它們,轉化為那細弱的混沌能量。雖然每次抽取都伴隨著牽扯神經的細微痛苦,但我能感覺到,腹腔內那幾處能量衝突的“風暴眼”,正在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緩慢地……平息。
它們不再像最初那樣狂暴地互相衝撞,破壞我的生機,而是變得“懶惰”和“平和”了一些,仿佛被某種力量潛移默化地“馴服”了少許。
這一切的變化,極其細微,若非我的靈覺因服食星魂丹而大幅提升,加之全部心神都專注於內視,根本無法察覺。在外人看來,我依舊是那個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重傷員。
不知過去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兩天。
我終於積蓄起一絲微弱的力量,睫毛顫抖了許久,才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視線模糊不清,仿佛蒙著一層厚厚的翳。隻能隱約看到頭頂是雕刻著繁複花紋的木質穹頂,空氣裡彌漫著濃重而苦澀的藥味,混合著一種皇室特有的、淡雅的熏香。
光線從一側的雕花窗欞透入,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已是黃昏時分。
我試圖轉動一下眼球,頸部卻傳來一陣僵硬的酸痛。
這細微的動作,立刻驚動了守在床邊的人。
“大哥!你醒了?!”錢小多驚喜交加的聲音響起,一張胖臉擠入我模糊的視野,眼睛紅腫,但充滿了狂喜。
緊接著,木婉清憔悴卻難掩激動的臉龐也出現在旁邊,聲音顫抖:“蕭兄!你感覺怎麼樣?太醫!太醫!他醒了!”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那位須發皆白的老太醫快步走來,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仔細感應了片刻,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奇跡……真是奇跡!脈象雖然依舊虛弱紊亂,但比之昨日已平穩了許多,體內那股衝突的能量也似有平複之兆……不可思議!年輕人的生命力,果然頑強!”
他再次給我喂服了丹藥,這次的感覺截然不同。丹藥化開的暖流雖然依舊衝擊著經脈,帶來脹痛,但似乎更容易被吸收,與那縷混沌能量的融合也更加順暢。痛苦依舊,卻不再是無法忍受的破壞。
“水……”我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發出極其嘶啞微弱的聲音。
木婉清連忙小心地用棉簽蘸了溫水,濕潤我的嘴唇,然後又極小口地喂我喝了幾口。
清涼的液體滑過喉嚨,仿佛甘霖滋潤乾裂的大地,我感覺舒服了不少,視線也清晰了一些。
我看到自己身處一間雅致安靜的宮殿偏殿,裝飾華美而不失古樸。錢小多和木婉清守在床邊,皆是滿臉疲憊,眼窩深陷,顯然多日未曾好好休息。不遠處,那個叫白芷的靈溪宗少女,正坐在一個蒲團上調息,臉色也有些發白,想必連日施展安神咒對她消耗也不小。
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暖流。
“我……睡了多久?”我艱難地問道,聲音依舊沙啞。
“三天了!大哥你昏迷三天了!”錢小多搶著回答,心有餘悸,“嚇死俺了!俺還以為……”
“閉嘴!”木婉清瞪了他一眼,隨即柔聲對我道,“蕭兄,你傷勢太重,需要靜養,莫要說話,節省體力。一切等你好些再說。”
我微微頷首,閉上眼睛,繼續引導體內那縷混沌能量。醒來之後,精神集中似乎更容易了些,對能量的引導也順暢了一絲。
太醫又叮囑了幾句,便告辭離去,殿內重新恢複安靜。
夜幕降臨,宮燈亮起,在殿內投下溫暖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