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如同沉入萬丈海底的碎瓷,在無儘的冰冷與黑暗中飄蕩、下墜。劇烈的痛苦不再是尖銳的刺痛,而化作一種彌漫性的、鈍重的碾磨感,仿佛整個身體都被扔進了石磨,一點點地被碾碎、瓦解。
我蕭辰)感覺自己快要散了,意識的光點越來越微弱,仿佛隨時會徹底融入這片死寂的黑暗。連不甘和憤怒的情緒,都變得遙遠而模糊。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渙散的臨界點,一股精純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權威力量的藥力,如同暖融融的光柱,強行注入我幾乎枯竭的經脈。這股力量遠比木婉清提供的丹藥更強大、更柔和,顯然出自皇室禦醫之手,帶著一種程式化的、高效的修複意圖。
它試圖強行粘合我破碎的經脈,催發生機。
若在平時,這等藥力堪稱救命良藥。
但此刻,對我這具已經被多次摧殘、內部能量係統紊亂到極致的身體來說,這股外來的、強大的力量,卻如同在即將熄滅的灰燼上猛地澆了一盆油!
轟!
原本被吞天爐那絲寂滅氣流強行“安撫”下去的諸多能量鬱結點,再次被引動!殘存的蝕魂青冥氣、星魂丹藥力、腐化死氣、還有我自身駁雜的靈力……如同被驚擾的毒蜂,再次暴亂起來,與禦醫的藥力瘋狂衝撞!
“噗——!”即使在深度昏迷中,我依舊控製不住地身體劇震,猛地噴出一口黑紫色的淤血,裡麵甚至夾雜著細微的內臟碎片!
“不好!他的身體排斥藥力!能量衝突太烈!”一個蒼老而震驚的聲音響起,充滿了棘手和難以置信,“快!用金針鎖脈,穩住心竅!藥力減半,不,減至三成!緩慢注入!”
一陣忙亂。我感覺幾根冰涼刺骨的金針紮入我周身大穴,暫時強行鎮住了幾近崩潰的能量循環,但也讓我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最後一絲感知,如同被封印在一個冰冷的囚籠裡。
那磅礴的禦醫藥力被大幅削減後,才得以緩慢地、小心翼翼地開始滲透修複。痛苦稍減,但恢複的速度,也驟然降到了一個令人絕望的程度。
我就像一艘千瘡百孔、隨時可能解破舟,在狂風巨浪中勉強被幾根纜繩拴住,緩慢地拖向未知的岸邊。每一次輕微的晃動藥力注入),都帶來新的痛苦和風險。
吞天造化爐依舊沉寂著。之前那爆發出的寂滅氣流,似乎耗儘了它積累的所有力量,甚至可能損傷了它自身。爐身黯淡無光,連那原本偶爾閃爍一下的經脈紋路也徹底熄滅,對外界注入的藥力毫無反應,既不吸收,也不排斥,如同徹底死去。
時間在絕對的黑暗與痛苦中流逝,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被轉移到了一處更加安靜、靈氣也更加濃鬱的地方。似乎是皇室內部的某處高級療養殿宇。
偶爾,能模糊地感知到有人來到床邊。
“……傷勢如何?”一個溫和而威嚴的聲音,是太子木辰軒。
“回太子殿下,性命暫時無憂,但經脈破損太甚,能量衝突根深蒂固,恢複極難,恐……恐會留下難以挽回的暗疾,修為大跌乃至終身無法寸進,都是有可能的。”太醫恭敬卻無奈地回答。
“不惜代價,儘力救治。此子……頗有潛力。”太子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
“臣遵旨。”
太子停留片刻便離去。
又過了一會兒,另一波人到來,氣息淩厲。
“青嵐宗特使前來探望。”侍從通報。
一個略帶清冷的聲音響起:“奉宗主之命,送來‘青靈複脈丹’一枚,或對此子傷勢有益。”是林皓雪?還是青嵐宗其他人?
“代蕭辰謝過青嵐宗厚賜。”這是木婉清的聲音,她似乎一直守在外麵。
丹藥被送入我口中,化開一股清涼卻鋒銳的藥力,如同細小的劍刃,試圖切割開那些鬱結的能量節點。效果比禦醫的藥更直接,但也帶來新的痛苦。吞天爐依舊毫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