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宏一番話,說得義正辭嚴。
他話音剛落,一名官員便立刻出列,對著陶謙一拜:
“陶公,曹將軍所言甚是!此人無視命令,聚集流民,已是心懷不軌。”
“曹宏將軍說得對啊!他帶著數百部曲直入彭城,形同逼宮!其心可誅啊!”
“逼宮”二字一出,議事廳內溫度驟降。連陶謙身旁的中年將軍,都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的刀柄,看向陳登的眼神充滿了警惕。
其他官員更是紛紛附和:
“對!此舉與謀逆何異?”
“請陶公速速將此獠拿下,以正視聽!”
一時間,殺機四起,所有的壓力如山嶽般向陳登一人壓來。
陳到握著長矛的手緊了緊,身上散發出一股冷意。
林阿狗更是急得滿頭大汗,想要辯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麵對這等同於謀逆的指控,陳登的身形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臉色也瞬間蒼白了幾分。
他沒有去看那些叫囂的官員,隻是用一種難以置信又帶著幾分惶恐的眼神望向主座上的陶謙,聲音裡帶著顫抖:
“陶公……晚輩……晚輩有一事不明,還請陶公解惑。”
陶謙早就知道這件事,曹宏舊事重提,他也並沒有阻止,而是借這個機會給陳登一個下馬威。
但見他這副模樣,不似作偽,心中有些好奇,這陳登又該如何辯解!
陶謙神情緩和,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講。”
陳登臉色恢複了平靜,不緊不慢地開口:
“當日曹宏將軍說,奉了您的命令,流民中有黃巾餘孽混入,要將城外數萬流民儘數屠戮,以絕後患。”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屠戮數萬手無寸鐵的流民?
這等傷天害理之事,若是傳出去,陶謙的名聲就全毀了。
陶謙的麵色也沉了下來。
陳登仿佛沒有看到眾人的反應,繼續說道:
“晚輩當時就覺得,此事絕無可能。”
“陶公您仁厚愛民,名滿天下,徐州百姓無不稱頌您的德政。您怎麼可能會下達如此殘暴不仁的命令?”
“這一定是曹宏將軍他,誤解了您的意思!”
“所以,晚輩鬥膽,替陶公您攔下了曹將軍。安撫了那些流民,並且告訴他們,陶公您是愛民如子的好官,絕不會拋棄他們。”
他話鋒一轉,對著陶謙深深一揖。
“如今,下邳城外的數萬流民,無不感念陶公您的恩德,日夜為您祈福!”
“晚輩那日所為,皆是為維護陶公您的仁德之名!若這也有罪,晚輩無話可說!”
這一番話,說得是滴水不漏。
他沒有直接反駁曹宏的指控,而是先將一個“屠戮流民”的巨大黑鍋甩了出去,然後又將這口鍋從陶謙身上摘了下來,順手扣回了曹宏頭上。
最後,還將自己違抗命令的行為,美化成了維護陶公聲譽的忠義之舉。
這操作,簡直是天衣無縫!
曹宏整個人都傻了。
他張著嘴,指著陳登,氣得渾身發抖。
“你……你血口噴人!當日流民不過一萬有餘!哪有數萬……”
“哦?”
陳登故作驚訝,
“那曹將軍的意思是,殺一萬流民無關緊要。殺數萬流民才是大事嗎?”
“我身為典農校尉,朝廷命官。你當日對我橫刀相對,藐視律法,又作何解釋?”
“我……”曹宏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當時的確是曲解陶謙命令,想要嫁禍陳家。隻是沒想到這陳登,居然不知道哪裡來的骨氣給攪黃了。
現在被陳登當眾點破,他根本無法辯駁!
議事廳內,一片死寂。
那些剛才還在附和曹宏的官員,見他沉默。知道陳登所言非虛,都低下了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誰都看得出來,這局交鋒,曹宏輸得一敗塗地。
陶謙看著下麵發生的這一切,眼中深處,閃過不易察覺的欣賞。
他沒有去看滿臉羞紅的曹宏,而是將目光重新落在了陳登身上。
這個跛腳的年輕人,不僅有膽識,有手段,更有這份機智和口才。
是個人才!
陶謙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打破了寂靜。
“哈哈哈……不錯!說得好!”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眾官,最後落在陳登身上,朗聲道:
“元龍此舉,非但無過,反而有功!為我徐州,保全了數千子民,更為老夫,保全了這幾十年的清名!”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
認同值漲了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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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謙站起身,緩步走到陳登麵前,他拍了拍陳登的肩膀。
“元龍啊,你受委屈了。”
他的臉上滿是欣賞,但說這話時,眼神卻若有若無地瞥了一眼麵如死灰的曹宏。
“有些將領,在沙場上殺敵不行,在朝堂上構陷同僚倒是把好手。元龍放心,此事,老夫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這番話,既是安撫,也是敲打,更是向所有人表明了他的態度。
陳登心中雪亮,連忙順勢再拜:“晚輩不敢,全賴陶公明察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