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推開新房的門,酒氣上湧,腳步有些虛浮。
他一手拄著拐杖,另一隻手扶著門框,才勉強站穩。
紅燭高燒,映得滿室通明。
兩個蓋著紅蓋頭的身影,齊齊坐在床沿。
陳登深吸一口氣,酒氣混合著屋內的熏香,讓他有些微醺的腦袋更加沉重。
他拄著拐杖,一步一頓地走到桌案旁,坐了下來。
桌上擺著交杯酒,但他現在隻想喝茶。
他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尚有餘溫的茶水,一飲而儘。
茶水入喉,略微衝淡了些酒意,卻也讓連日來的疲憊湧了上來。
他看著眼前靜坐的兩位新娘,心中竟生出一種荒誕不經的感覺。
想他前世,為了公司的業績拚死拚活,三十多歲彆說娶老婆,連個正經對象都沒談過。
如今,一朝穿越,卻在這亂世之中,同時娶了兩個。
這要是能穿回去,說給那些一起內卷的同事聽,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信。
或許,這本就是一場夢!
陳登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又倒了一杯茶。
眼皮越來越重,仿佛吊著千斤的墜子。
拜堂時的喧囂,賓客間的觥籌交錯,陶謙那張笑裡藏刀的臉,還有趙昱那句“監軍”,一幕幕在腦中飛速閃過。
好累。
他想趴在桌子上整理一下思緒。
可腦袋一沾到桌麵,意識便迅速沉淪,沉沉睡去。
夢中,他仿佛看到了下邳城火光衝天。
父親陳珪被按倒在地,一個看不清正臉的人,舉起一把鋼刀,砍了下去……
鮮血賤了他一臉,接著,那人舉著鋼刀又向他猛撲而來……
房間裡,安靜的隻剩下燭火燃燒時發出的“沙沙沙”聲。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床沿邊的曹貞,捏著衣角的手都快把布料給揉爛了。
這家夥,進來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就坐在那喝茶?
他到底想乾什麼!
曹貞心中愈發煩躁,她等不了了。
她悄悄掀開紅蓋頭,看向桌案的方向,卻愣住了。
曹貞站起身,躡手躡腳地湊了過去。
“喂!”
沒反應。
“死瘸子!”
還是沒反應。
“這家夥……居然睡著了!”
她的聲音裡滿是不可思議,又有幾分被無視的惱怒。
另一邊,一直端坐著的麋環也察覺到了異樣。
她猶豫了一下,輕輕掀開了自己的蓋頭。
當她看到趴在桌上睡熟的陳登,以及站在旁邊一臉驚奇的曹貞時,不由地皺眉。
她也湊到近前,細細打量著陳登的睡顏。
燭光下,他的臉龐輪廓分明,竟有幾分俊朗。
麋環看著,不由得捂嘴輕笑。
“妹妹,你看,他睡著的樣子這般英俊,你還要殺了他嗎?”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揶揄。
曹貞聞言,臉頰一熱,撅著嘴,小聲嘟囔。
“好看有什麼用!他還是個瘸子!”
話雖如此,她那凶狠的氣焰卻消散了大半。
麋環拉了拉她的衣袖,柔聲道:“好了,好了。總不能讓他就這麼在桌上睡一夜吧?傳出去也不像話。”
“來,搭把手,我們把他扶到床上去。”
曹貞有些不情願,但看了看趴在那一動不動的陳登,又看了看一臉真誠的麋環,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哼,算他好運!”
兩人一左一右,架起陳登的胳膊,想把他從椅子上扶起來。
可陳登一個成年男子,身形高大,再加上喝醉了酒,渾身癱軟,重量全都壓在了她們兩個弱女子身上。
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將他從椅子上拖起來。
“好重啊……”曹貞咬著牙,吃力地說道。
麋環也有些氣息不勻,她將陳登的大半個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艱難地向床邊挪動。
就在這時,因為她攙扶的動作過大,袖口忽然一鬆。
一件明晃晃的東西,從她寬大的喜服袖中滑了出來。
“鐺!”
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房間中格外刺耳。
那是她之前從曹貞手中拿來的那把匕首!
麋環生怕曹貞衝動之下做出傻事,便一直將它收在自己袖中。
此刻掉在地上,在燭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麋環頓時一慌,下意識地鬆開陳登,彎腰就想去撿。
那一聲清脆的“鐺”,同樣像是一根鋼針,刺入了陳登的腦海。
他分不清這聲音究竟是來自夢境還是現實。
晃了晃昏沉的腦袋,勉強睜開一條眼縫。
眼前一片模糊,燭光晃動成一團團暖黃的光暈,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
怎麼回事?
他的視線艱難地聚焦,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影。是一個穿著紅衣的女人,她的臉在晃動的光影中顯得有些陌生。
緊接著,他看到她緩緩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了一樣東西。
那東西反射著燭光,在他滿是重影的視野裡,拉出了一道刺目而冰冷的軌跡——是刀!
陳登的大腦“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酒意,化作一身冰冷的冷汗,瞬間濕透了內衫。
她要殺我!這個念頭在腦海中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