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大軍休整,三日之後,進軍。”
接著用手指著地圖一座城池。
“目標,下邳!”
“喏!”
“喏!”
三日後——
八千青徐部曲與丹陽精兵,甲胄鮮明,刀槍如林,浩浩蕩蕩地踏上了前往下邳的征途。
旌旗在秋風中獵獵作響,陳登坐在馬車上,聽著士卒們身上甲片摩擦“叮當”聲。
他遙望下邳的方向,目光深邃。
而此時的下邳城,還沉浸在一片安寧之中。
直到一匹快馬衝入太守府,撕碎了這份平靜。
信使連滾帶爬地闖進大廳,將一卷竹簡高高舉過頭頂。“將軍!開陽……開陽急報!”
臧霸正與幾名部將飲酒,聞言大笑:
“哈哈哈,想必是孫康兄弟及時增援,讓陳登小兒退兵了!”
他接過竹簡,慢悠悠地展開。
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接著雙手顫抖,竹簡滑落。
大廳內,喧鬨被寂靜取代。
“啊啊啊啊!”
臧霸突然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雙目赤紅,猛地抬手,一掌拍在麵前的木桌上!
“轟!”
堅固的桌案,竟被他一掌拍得四分五裂,木屑橫飛!
眾人連忙詢問。
“大哥!您這是怎麼了!”
有人撿起那竹簡,看了一眼,臉色立馬變得鐵青。
結結巴巴地念出口:
“尹禮與陳登裡應外合,開陽城破……吳敦,孫康被俘……?”
在場所有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隻有臧霸那粗重的喘息聲。
“尹禮!我待你不薄!你竟敢與那瘸腿的豎子!聯合起來對付我!”
“我必將你碎屍萬段!”
他一把推開身邊的部將,大步流星地衝出府邸,翻身上馬。
“來人!去陳府!”
陳府後院。
陳珪正拿著一把小巧的銀剪,悠閒地修剪著一盆盛開的秋菊。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臧霸帶著一群親兵,徑直闖了進來,故意踩壞了那片陳珪精心修剪過的花園。
陳珪像是沒有看見,依舊慢條斯理地剪去一片多餘的黃葉。
然後,他才緩緩放下剪刀,轉過身來。
陳珪看著臉上陰晴不定的臧霸,心中已經了然,嘴角微微一笑。
元龍那孩子,估計讓這廝吃了大虧。
這才跑來這裡,耀武揚威。
“哎呀呀,臧將軍何事如此驚慌?”
他拂了拂衣袖上的碎葉子,
“老夫這幾盆菊花,可是金貴得很呐。可彆給弄壞了!”
臧霸胸口劇烈起伏,用馬鞭指著陳珪,咬著牙,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臧將軍,在院子裡站著多累啊,請吧。”陳珪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走向客廳。
臧霸看了一眼石桌上的那盆秋菊,冷哼一聲,跟了上去。
客廳內,陳珪的小兒子陳應,端著茶盤,不急不緩地為兩人奉上熱茶。
他動作沉穩,表情沒有一絲驚慌。
這父子二人的鎮定,讓臧霸更加惱火。
陳珪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
“臧將軍,說吧。這次是又來借糧還是錢呐?”
“陳珪!”臧霸一拍桌子,茶杯側翻,茶水沿著桌麵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看你養的好兒子!竟然奪了我的開陽城!”
“將軍此言差矣。”陳珪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慢悠悠地品了一口,對身側的小兒子道:
“應兒啊,給臧將軍重新換個茶杯,滿上茶。”
“是,父親。”陳應應了一聲,麻利地收拾完。
陳珪放下茶杯,依舊慢條斯理說道:
“藏將軍,你現在能在這裡,不也是奪了元龍的城池嗎?”
“隻許你搶人地,不許人奪你的。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難道泰山民風彪悍,人人皆是不講道理的野人?”
“你!”臧霸被噎得滿臉通紅,握著馬鞭的手青筋暴起,手腕微微一動,仿佛下一刻就要揮出去。
客廳內的空氣瞬間凝固,他身後的親兵們也下意識地握住了刀柄。
然而,看著陳珪那張波瀾不驚的臉,臧霸心中的殺意又被強行壓了下去。
現在還不能殺了這個老家夥!
隻要他在自己手裡,就能拖延陳登一段時間。
到時,袁術麾下的豫州刺史孫賁就會帶兵來援。
兩麵夾擊,定能將陳登圍剿!
想到這裡,他強忍著怒火。
陳珪見他還能忍,接著說道:
“我兒奉陶公之命,名正言順。何來‘奪’之一說?”
“況且,我聽說,藏將軍的一位兄弟,深明大義,帶來了陶公書信,退出下邳。”
“但你不僅撕毀書信,還將你的這位兄弟下了大牢,可有此事啊?”
臧霸拳頭攥緊,心煩意亂。
“與你何乾!這是我們自家兄弟的事情!”
“嗬嗬,”陳珪撫須輕笑。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將軍又何必動怒?”
一字一句,都像一記記耳光,抽在臧霸臉上。
他知道自己說不過這隻老狐狸,索性不再爭辯。
臧霸猛地站起身,指著陳珪的鼻子。
“好!好一個伶牙俐齒的老匹夫!”
“陳登小兒若是敢引兵來攻,我便將你陳氏滿門的腦袋砍下來,掛在城樓之上!”
“哼!”說完,大步走出客廳。
看到院中石桌上那盆完好無損的秋菊,臧霸胸中怒火再也壓製不住,他咆哮一聲,衝過去揮舞馬鞭,將那盆菊花連同花盆一起抽得粉碎!
花瓣與泥土四散飛濺。
他喘著粗氣,轉身怒視客廳。
卻見陳珪不知何時已站到了門口,正慢條斯理地用袖子撣去一片沾在衣角的泥點。
陳珪抬起頭,對上臧霸赤紅的雙眼,淡淡一笑:
“花謝了,明年還會再開。可有些人……怕是等不到明年了。”
臧霸渾身一僵,臉上全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