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道閃電,短暫卻照亮了前路——一個極其危險,但或許是唯一能對抗這無休止“記憶回響”的方法。
她強忍著腦海中姐姐離去那一幕帶來的錐心之痛,聲音穿透了痛苦的呻吟與嗚咽的風聲,清晰地傳入每個人,尤其是林辰的耳中:
“林辰!煞氣……它能吞噬能量,包括這些……痛苦記憶!”
林辰猛地抬起頭,血紅的眼睛看向她,左臂的劇痛和腦海中混亂的記憶碎片讓他幾乎無法思考,但他捕捉到了葉知秋話語中的關鍵。
“你說……什麼?”他聲音嘶啞,如同破舊的風箱。
“引導它!”葉知秋的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她無視了眼前再次開始扭曲的“姐姐”幻象,目光死死鎖定林辰,“不要抵抗!嘗試引導你左臂的力量,去……去吸收這些被規則引動的痛苦記憶!就像你之前吞噬‘怨憎之火’和‘謊言之花’一樣!”
這個提議堪稱瘋狂!煞氣本身就是極度危險的不穩定因素,再讓它吞噬這些源自靈魂深處的痛苦記憶,無異於火上澆油,誰也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麼。可能會讓林辰徹底失控,也可能……能暫時緩解眾人的壓力,找到一絲喘息之機。
陳國棟聞言臉色劇變:“不行!太危險了!那東西會毀了他!”
王胖子也嚇得連連搖頭:“辰哥!不能聽葉姐的!你會受不了的!”
周教授和孫女士雖然痛苦不堪,但也露出了不讚同的神色。
然而,林辰在短暫的愣神後,那被痛苦和混亂充斥的眼神裡,卻猛地閃過一絲狠厲與決然。
他受夠了!
受夠了這無止境的彆離回憶!
受夠了這被動承受的折磨!
受夠了看著同伴在痛苦中沉淪!
“媽的……試試就試試!”他低吼一聲,不再試圖壓製左臂那躁動不安、渴望吞噬的煞氣,反而主動放鬆了對它的束縛,並將自己的意識,如同駕馭一頭狂暴的凶獸,艱難地引導著它,不再局限於對抗自身的痛苦,而是向著周圍彌漫的、那濃烈到幾乎化為實質的“彆離之苦”探去!
“嗡——!”
就在林辰主動引導煞氣的瞬間,他左臂的灰敗色澤驟然加深,皮膚下仿佛有無數黑色的荊棘破土而出,蜿蜒蠕動!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死寂,卻又帶著一種貪婪掠奪意味的氣息轟然爆發!
以他為中心,一個無形的漩渦開始形成。
首當其衝的,是離他最近的、幾乎被自身記憶摧毀的孫女士。她腦海中那不斷回放的、兒子被拐走的絕望畫麵,如同受到了某種牽引,一絲絲黑色的、蘊含著極致痛苦的情緒能量,被強行從她的意識中抽離出來,彙入林辰左臂的煞氣漩渦!
“呃……”孫女士劇烈顫抖的身體猛地一僵,那撕心裂肺的尖叫戛然而止。她臉上的瘋狂和痛苦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疲憊與空洞,仿佛剛剛被抽走了靈魂的一部分。她癱軟在地,眼神茫然,但至少……暫時從那無儘的地獄回憶中解脫了出來。
緊接著是陳國棟。他記憶中老班長倒下的血腥畫麵,那沉重的愧疚與無力感,也被強行汲取了一部分。陳國棟悶哼一聲,靠著亭柱滑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滿是冷汗,但眼神恢複了清明,帶著心有餘悸的後怕。
周教授、王胖子……他們腦海中不斷回響的彆離之苦,都不同程度地被那煞氣漩渦掠奪、削弱。
長亭內那令人窒息的痛苦氛圍,竟然真的為之一輕!那淒婉的戲曲聲也仿佛被乾擾,出現了片刻的走調和不穩。
然而,代價是巨大的!
林辰成為了所有痛苦記憶的彙集點!孫女士失去兒子的絕望、陳國棟未能保護戰友的愧疚、周教授對恩師的遺憾、王胖子對家庭的眷戀……所有這些負麵情感,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湧入他的左臂,與他自身父親離去的痛苦、以及對葉知秋那份複雜情感交織在一起!
“啊啊啊——!”
林辰發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淒厲的慘叫。他整個人蜷縮起來,左臂不再是灰敗,而是變成了一種近乎純粹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漆黑!那黑色如同活物,沿著他的手臂向上蔓延,所過之處,皮膚龜裂,滲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濃稠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霧!他的臉因極致的痛苦而扭曲,眼球凸起,布滿了猙獰的血絲,仿佛隨時會爆開。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被無數痛苦的記憶撕扯、汙染,左臂更像是一個無底洞,吞噬著一切,連他自身的存在感都變得模糊起來。
“林辰!”葉知秋看著林辰那副慘狀,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幾乎無法呼吸。她沒想到後果會如此嚴重!這根本不是引導,這簡直是在將他推向毀滅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