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點了點頭。他拿起一支骨筆,蘸了蘸一種暗紅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顏料,看向葉知秋,又看向王胖子,最後指了指自己,示意他們先互相畫,他自己來畫他們倆中的一個。
他選擇畫王胖子。當他凝神看向王胖子時,試圖捕捉他此刻恐懼、慌亂又帶著一絲依賴的情緒。然而,他筆下的顏料卻不受控製地變得渾濁、黯淡,甚至在畫布上洇開,如同淚痕。他感覺自己的精神仿佛通過畫筆,與王胖子的恐懼產生了某種共鳴,甚至被其影響!
另一邊,王胖子戰戰兢兢地畫著葉知秋。他想畫出葉知秋的冷靜,但畫筆下的線條卻僵硬、刻板,毫無生氣,顏色也單調無比。
葉知秋則最為專注,她畫的是林辰。她努力捕捉林辰那看似玩世不恭下的敏銳、堅韌,以及那份無法言說的痛苦。她筆下的林辰輪廓漸漸清晰,眼神似乎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嘲諷和深藏的疲憊,竟有幾分神似!
畫皮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們身後,那繪製的眼睛掃過他們的畫作。
“恐懼……過於直白,缺乏層次……拙劣。”它對著王胖子的畫作出評價。王胖子渾身一顫。
“冷靜?不,這隻是外殼……下麵藏著更深的東西……你未曾觸及……”它評價葉知秋的畫。
最後,它停在林辰的畫作前,那繪製的眼睛爆發出驚人的亮光:“有趣!你感受到了他的恐懼,甚至被其汙染……但這片‘留白’……這片因無法言語而存在的‘靜默’……才是精髓!你無意中,捕捉到了他靈魂的……底色!”
林辰看著自己畫布上那片渾濁中透出的、屬於王胖子的恐懼,以及那片因為自己無法下筆描繪細節而自然形成的“空白”,心中愕然。‘歪打正著?我這算不算是抽象派靈魂畫手?’
“但是……還不夠!”畫皮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癲狂,“我要更極致的‘色彩’!更強烈的‘情緒’!”
它猛地一揮手臂!
整個畫室的所有人像畫,仿佛活了過來!畫中那些痛苦的麵容開始扭曲、呻吟,它們空洞的眼睛流下黑色的油彩,發出無聲的哀嚎!強烈的負麵情緒如同潮水般衝擊著三人的精神!
“在它們的‘共鳴’下……繼續作畫!”畫皮尖嘯道,“讓我看到……你們在絕望中……綻放的‘真實’!”
恐怖的精神壓力之下,王胖子幾乎握不住筆,他的畫布上,代表葉知秋的畫像開始扭曲、破碎。
葉知秋也臉色煞白,筆下的林辰畫像,那嘲諷的眼神開始染上瘋狂與戾氣。
林辰感覺自己的大腦如同被無數根針紮刺,他看著畫布上那片代表王胖子恐懼的渾濁,以及自己的“留白”,一股無名火起。
‘媽的,逼我是吧?想看真實的色彩?’
他猛地將骨筆插入那暗紅色的顏料中,飽蘸濃彩,不再去描繪具體的形象,而是憑借著一股宣泄般的衝動,在那片“留白”和渾濁的恐懼色塊上,瘋狂地塗抹、揮灑!
他不是在畫王胖子,也不是在畫自己。他是在畫這片該死的深淵!畫那無處不在的規則,畫那被掩蓋的真相,畫他喉嚨被封鎖的憤怒,畫他對同伴的擔憂!
暗紅、漆黑、渾濁的灰白……各種負麵顏色的顏料被他肆意潑灑、勾勒,畫布上呈現出一片混亂、壓抑、卻又帶著一種不屈掙紮意味的抽象圖景!
這瘋狂的舉動,反而讓那些哀嚎畫作的“共鳴”為之一滯!
畫皮那繪製的眼睛死死盯著林辰的畫布,整個“人”仿佛都凝固了。半晌,它才用一種混合著震撼與貪婪的顫抖聲音說道:
“憤怒……不甘……守護……還有……對這方天地的……憎恨!如此濃烈……如此純粹的‘黑暗色彩’!”
“完美……這才是……靈魂的……極致呈現!”
它猛地轉向林辰:“你!你的‘畫作’……將被收入‘永恒畫廊’!你……合格了!”
隨著它的話語,那些哀嚎的人像畫瞬間恢複了原狀,精神壓力潮水般退去。
王胖子和葉知秋也勉強完成了畫作,雖然評價不高,但總算避免了被“剝皮”的命運。
【美術課:結束。】
【評價:於絕望中綻放異彩,深刻捕捉靈魂暗麵。卓越林辰)。合格葉知秋、王碩)。】
冰冷的意念閃過。
那由畫框構成的入口再次出現。
三人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充斥著瘋狂與痛苦靈魂色彩的畫室。林辰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仿佛看到畫皮正癡迷地撫摸著他那幅混亂而壓抑的“作品”,而那幅畫,似乎正隱隱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辰哥……你剛才……畫的是什麼啊?太嚇人了。”王胖子心有餘悸地問。
林辰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這片深淵,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他自己也說不清,剛才那幅畫,究竟畫的是什麼。但那確實是他內心深處,最真實、最混亂的一部分。
葉知秋看著他,眼神深邃,低聲道:“那幅畫……或許比我們想象的,更接近這裡的‘本質’。”
新的課程結束了,但他們感覺,自己靈魂的某一部分,似乎也被永遠地留在了那間恐怖的畫室裡,成為了“永恒畫廊”的收藏品。而前方的路,依舊被濃稠的黑暗籠罩,等待著他們用生命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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