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人潮如同泄閘的洪水，瞬間填滿了校門前的每一條街道。林辰單肩挎著書包，混在人群中，步伐比往常慢了些，右肩承受了更多的重量。王胖子在他旁邊，依舊喋喋不休，聲音被周圍的喧鬨掩蓋了大半。
“辰哥，你看那邊，”王胖子用下巴悄悄指了指不遠處幾個聚在一起的女生，她們的目光似有若無地飄向林辰，互相推搡著，發出低低的嬉笑聲，“又是找你的吧？聽說七班那個文藝委員，昨天還跟人打聽你喜歡什麼呢……”
林辰眼皮都懶得抬，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她們無聊而已。”他的視線掠過前方，葉知秋正獨自一人走在前麵幾步遠的地方，她背著看起來並不沉重的書包，脊背挺直，高馬尾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與周圍三五成群、笑鬨不休的學生格格不入。一個穿著籃球服、身材高大的男生似乎想上前搭話，被她一個冷淡而禮貌的點頭直接扼殺了勇氣，僵在原地。
林辰嘴角扯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心裡那點因為左臂持續不適而帶來的煩躁，莫名平息了些許。
在路口與王胖子分開，林辰獨自走向自家那個老舊的小區。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樓道裡彌漫著熟悉的、略顯潮濕的氣味。用鑰匙打開門，迎接他的依舊是一片寂靜。母親留下的紙條壓在茶幾上，字跡匆忙。
他放下書包，把自己摔進沙發裡，沉重的疲憊感混合著左臂深處那陰魂不散的刺痛，一同襲來。他仰頭靠著沙發背，閉上眼睛，教室裡陽光的味道、粉筆灰的顆粒感、葉知秋發梢輕微的晃動、還有那顆被她迅速握入手心的水果糖……這些白天的碎片在腦海中無聲回放。
安靜讓疼痛變得更具存在感。他深吸一口氣，摸出手機。屏幕解鎖，qq圖標上果然掛著幾個紅色的未讀標記。
點開，除了班級群無關緊要的插科打諢，還有幾條來自不同女生的消息。
“林辰，體育課看你沒來，胳膊沒事吧？[可愛]”
“辰哥，周末有空嗎？新開的電玩城據說不錯！”
“今天物理課最後那道題你聽懂了嗎？能給我講講嗎？[可憐]”
林辰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回了幾個“[微笑]”“[ok]”或者“找學霸”之類的萬能表情和短語，便關掉了這些對話框。他的目光落在那個安靜置頂的、id為“秋”的聯係人上。頭像是一片積雪的鬆林，寂靜，冷冽。
他點開對話框，上一次交流還是關於李建業筆記裡一個晦澀符號的簡短討論。
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懸停片刻，他敲下一行字：
「在？王阿姨那個茶，味道有點怪，是不是胖子往裡麵亂加東西了？」
發送成功。他將手機扔在一旁，起身去廚房倒了杯水。冰涼的水劃過喉嚨，暫時壓下了某種莫名的期待。等他再回到沙發，拿起手機時，屏幕已經亮起。
秋：「配方固定，紅棗、枸杞、少量冰糖。王胖子不具備乾擾條件。」
回複一如既往的嚴謹，像個自動應答機。
林辰挑眉，手指飛快移動。
「哦。那可能是我味覺出問題了，畢竟傷員。」
他試圖注入一點可憐的意味。
這次回複間隔稍長。
秋：「煞氣侵蝕可能影響感官，但味覺異常概率較低。建議排除心理因素。」
後麵跟了一個係統自帶的、毫無情緒可言的“微笑”表情。
林辰看著那個標準笑臉，幾乎能腦補出她此刻麵無表情分析“心理因素”的樣子。他嗤笑一聲，帶著點無奈。
「……葉學霸，你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