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如同沉溺在冰冷粘稠的墨水中,掙紮著向上浮動。
林辰是被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感和深入骨髓的陰冷喚醒的。他猛地睜開眼,視野內是一片絕對的黑暗,濃重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空氣汙濁不堪,充斥著陳年木料腐朽的氣味、某種刺鼻的防腐藥草味,以及……一種更微妙的、令人本能排斥的甜膩氣息。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極其狹窄、堅硬的空間裡,後背被粗糙的木板硌得生疼。四周是冰冷的壁壘,向上伸手,指尖立刻觸碰到同樣質感的頂蓋。
棺材。他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左臂那原本在現實世界中如同背景噪音的陰冷僵痛,在這裡被放大了數倍,仿佛整條手臂都被浸泡在冰河中,刺痛感清晰而尖銳,不斷提醒著他所處的異常。
他沒有驚慌失措地大喊大叫,而是深吸了一口那汙濁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側耳傾聽。
一片死寂中,開始有細微的聲響從四麵八方傳來。
先是壓抑的、帶著顫抖的吸氣聲,然後是手指慌亂抓撓木板的“沙沙”聲,緊接著,一聲短促而充滿恐懼的女性尖叫猛地響起,又被什麼東西死死捂住,變成了沉悶的嗚咽。
“放我出去!這是什麼地方?!”
“誰?!誰在搞鬼?!”
“救命啊!有沒有人?!”
驚慌失措的呼喊、帶著哭腔的質問、用力捶打棺木的悶響……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在這密閉的義莊空間內回蕩,更添幾分混亂與絕望。
林辰沒有加入這混亂的合唱。他集中精神,試圖在嘈雜中分辨出熟悉的聲音。
“辰…辰哥?葉姐?你們在嗎?”是王胖子帶著哭腔的、壓抑著巨大恐懼的聲音,從斜對麵傳來,他的棺材似乎在被輕輕敲擊。
“在。”林辰沉聲回應,聲音在棺材內顯得有些沉悶,“胖子,冷靜點,彆亂動,保存體力。”
幾乎是同時,另一個方向傳來葉知秋清冷而鎮定的聲音,雖然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卻像定心丸一樣:“林辰,王碩,確認狀態。我正在嘗試分析棺蓋結構。”
“我沒事,”林辰回應,同時用右手在棺材內壁摸索,“左臂感覺更糟了。”
“我也是…就是快嚇死了…”王胖子的聲音帶著顫抖。
就在這時,那冰冷的、非男非女的、仿佛直接烙印在靈魂深處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再次響起,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嘈雜與哭喊:
【義莊七日,啟程歸鄉】
聲音古老而漠然,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殘軀為引,舊路茫茫】
【鈴響起身,鈴息入棺】
【迷霧莫入,異香莫嘗】
【違者……化為‘行骸’,永世彷徨】
規則宣讀完的瞬間,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整個義莊。連最驚慌的哭泣聲都戛然而止,隻剩下粗重而恐懼的喘息。
“七…七天?要在這個鬼地方待七天?”一個帶著哭腔的女聲顫抖著說。
“殘軀為引…是什麼意思?鈴響起身…什麼鈴?”另一個相對冷靜些的男聲提出問題,但聲音裡也充滿了不安。
林辰默默咀嚼著這幾條規則。“義莊七日,啟程歸鄉”點明了時間和目標;“殘軀為引”恐怕與他們這些“玩家”有關,尤其是他那條不尋常的左臂;“鈴響起身,鈴息入棺”是明確的行為指令,也是最基礎的生存法則;“迷霧莫入,異香莫嘗”則是必須規避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