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銘被抽骨凝屍的慘狀,如同最冰冷的夢魘,烙印在每一個幸存者的視網膜上。空氣中彌漫的濃鬱血腥味,混合著巡夜骨響留下的那股墓穴與骨髓的惡臭,令人作嘔。那“哢嚓…哢嚓…”的骨響並未遠去,依舊在廢墟外圍不緊不慢地回蕩,如同一個耐心的獵人,在黑暗中逡巡,考驗著所有人的神經。
殘垣後,林辰、葉知秋和王胖子緊緊靠在一起,借助彼此身體的微薄暖意抵抗著深入骨髓的寒冷與恐懼。王胖子還在無聲地顫抖,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葉知秋的手依舊冰涼,但握著林辰的力道沒有絲毫放鬆,她的呼吸刻意放得輕緩,耳朵警惕地捕捉著外麵的任何一絲動靜。
林辰的左臂在那骨響靠近時曾劇烈預警,此刻雖然稍緩,但那灰紫色的紋路依舊在皮膚下隱隱發光,傳遞著一種躁動不安的陰冷。他閉上眼,李銘被強行壓縮成肉球的恐怖畫麵不斷閃現,讓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然而,當他緊握的右手掌心傳來那草編蟈蟈籠粗糙而冰冷的觸感時,一股微弱的、奇異的平靜感又悄然滋生。這感覺與左臂的陰冷煞氣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縷清泉,滴落在乾涸龜裂的土地上,雖然微不足道,卻帶來了生的希望。
他悄悄攤開手掌,借著極其微弱的月光,打量那個編織稚嫩的蟈蟈籠。腦海中,那悲傷的女孩哼唱聲再次隱約響起,這一次,似乎清晰了一點點,帶著一種……渴望陪伴的孤單。
·【記憶碎片:夏夜】
悶熱的夏夜,蟲鳴陣陣。年幼的白芷坐在門檻上,小手靈巧地編織著草梗,腳邊放著一個剛編好的、歪歪扭扭的蟈蟈籠。她仰起小臉,看著正在一旁默默打磨鈴鐺的少女青梧,聲音軟糯:“姐姐,等我編好了,我們把最大的那隻蟈蟈放進去好不好?它晚上唱歌,就像陪著我們一樣,就不怕黑了……”青梧停下手裡的活,看著妹妹亮晶晶的眼睛,冷漠的臉上閃過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柔和,輕輕“嗯”了一聲。
幻象短暫而清晰。林辰心中一動。白芷編織蟈蟈籠,是為了驅散黑夜的恐懼,尋求陪伴。
而現在,在這個比任何黑夜都可怕的絕境裡,她將這個草編的蟈蟈籠,送給了自己。
這意味著什麼?是一種無聲的安慰?還是一個提示——在這必須“入棺”靜止的恐怖夜晚,保持內心一絲“生”的意念,尋求某種“陪伴”,或許是對抗絕望的關鍵?
他輕輕吸了口氣,將蟈蟈籠更緊地握在手心,那粗糙的觸感此刻仿佛成了他與那段悲傷往昔、與那一絲殘存善意的唯一連接。左臂的躁動,似乎也因此被安撫了微不可查的一絲。
時間在極致的恐懼中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是煎熬。遠處的骨響時遠時近,每一次“哢嚓”聲都讓所有人的心臟漏跳一拍。
蘇婉在灶台後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低低的、壓抑的啜泣,又被陳靜死死捂住。陳靜自己的呼吸也粗重得可怕,顯然也在崩潰的邊緣。
獨自躲在遠處的趙鐵,似乎連呼吸都屏住了,沒有任何聲息傳來。
而吳濤,依舊如同徹底融入了陰影,感覺不到任何存在感。
不知過了多久,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哢嚓”聲,終於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濃霧與夜色的深處。
但沒有人敢動。
規則隻說了“鈴息入棺”,並未說明何時可以“起身”。貿然行動,可能招致比骨響更恐怖的存在。
又煎熬了仿佛一個世紀,東方的天際終於泛起一絲極其微弱的、魚肚般的慘白。霧氣似乎也隨著光線的增強而略微淡薄了一些。
就在這時——
“叮鈴……”
一聲清脆的、帶著晨露般氣息的鈴響,如同破開黑暗的利刃,驟然響起!
鈴響!
幾乎是條件反射,那八具靜止了一夜的行屍,猛地從各自“棺槨”中彈起,僵硬地列隊站好。
青梧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拿起了他的鈴鐺和陰鑼。
活人們這才如同溺水得救般,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小心翼翼地、帶著劫後餘生的恍惚,從各自的藏身之處爬了出來。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濃重的黑眼圈,臉色蠟黃,眼神驚懼未消。蘇婉幾乎站立不穩,靠在陳靜身上。王胖子扶著牆壁,腿還在發軟。
林辰鬆開一直緊握的蟈蟈籠,活動了一下因為長時間緊繃而僵硬的身體,左臂的冰冷感依舊,但那股躁動平息了許多。他看向葉知秋,她雖然臉色蒼白,但眼神已經恢複了慣有的冷靜,正迅速掃視著幸存者和環境。
八個人。一夜之間,又少了一個。
而青梧,已經搖動鈴鐺,引領著行屍隊伍,再次踏上了迷霧中的路途,仿佛昨夜那場血腥的巡夜從未發生。
“走。”林辰聲音沙啞,帶著疲憊。
他們必須跟上。在這“歸鄉”的路上,停下,就意味著死亡。
晨光熹微,卻驅不散籠罩在每個人心頭的濃重陰影。新的一天開始,但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被規則選中的,會是誰?而那來自白芷的無聲贈禮,又能否在接下來的絕望旅途中,帶來一絲微光?
林辰將那個草編蟈蟈籠,小心地放進了貼身的衣袋裡。它能安撫他左臂的煞氣,能連接白芷的記憶,這或許是……他們在這死局中,唯一能夠抓住的、柔軟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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