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白撞煞的餘威尚未完全平息,周遭的霧氣雖然褪去了那令人心悸的紅白之色,卻變得愈發濃重和混亂,仿佛被激怒的野獸在舔舐傷口,醞釀著下一次反撲。空氣中殘留著紙灰和腐臭的味道,地麵上散落著焦黑的紙人殘骸和乾涸的膿血,一片狼藉。
青梧損耗過巨,盤膝坐在一旁,手握鈴鐺,閉目調息,臉色依舊蒼白,但氣息稍微平穩了些。葉知秋不顧自身虛弱,仔細檢查著林辰的狀況,見他隻是力竭昏迷,左臂的異狀也暫時平息,才稍稍鬆了口氣,但眉宇間的憂色並未散去。王胖子和陳靜照顧著蘇婉,吳濤則獨自坐在遠處陰影裡,沉默地擦拭著他那枚古舊的鈴鐺,眼神閃爍不定。
“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葉知秋抬頭看向依舊濃鬱的霧氣,聲音帶著疲憊卻不容置疑的冷靜,“紅白煞雖然暫時退去,但難保不會引來其他東西,或者……再次凝聚。”
青梧緩緩睜開眼,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隻是支撐著站起身,重新戴上了鬥笠,遮住了麵容,但那挺直的背影,似乎比之前少了幾分冰冷,多了幾分沉凝。他搖動鈴鐺,聲音略顯沙啞,卻依舊帶著指引的力量。
行屍隊伍再次集結,幸存者們互相攙扶著,準備繼續這看不到儘頭的旅程。
然而,就在他們踏入前方一片尤其濃稠、仿佛化不開的墨色霧氣時,異變陡生!
那霧氣仿佛擁有實體,猛地一陣劇烈翻滾,如同張開巨口的怪獸,瞬間將整個隊伍吞噬!更令人驚駭的是,霧氣中傳來一股強大的、混亂的撕扯之力,並非攻擊,卻像是在強行分離他們!
“抓緊彼此!”葉知秋隻來得及喊出這一句,便感覺抓住林辰的手被一股巨力猛地扯開!
“辰哥!”
“葉姐!”
“陳律師!”
驚呼聲、拉扯聲在濃霧中混亂地響起,又迅速被霧氣吞沒。
林辰在昏迷中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失重感,猛地驚醒過來,發現自己正從半空中跌落!“噗通”一聲,他摔在一片冰冷潮濕的泥地上,左臂傳來的劇痛讓他瞬間徹底清醒。
“咳咳……”他掙紮著坐起身,環顧四周。
一片死寂。
濃得如同實質的灰色霧氣包裹著他,能見度不足三米。葉知秋、王胖子、陳靜、蘇婉、吳濤……所有人都不見了蹤影。甚至連青梧和那支行屍隊伍也消失了。仿佛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感瞬間攫住了他。在這條危機四伏的“歸鄉路”上,落單往往意味著死亡。
“該死!”林辰低罵一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檢查了一下左臂,灰紫色紋路依舊顯眼,但那股狂暴的力量似乎因為之前的透支而陷入了沉寂,隻剩下熟悉的陰冷和隱痛。他嘗試著感應了一下,與葉知秋、王胖子之間那種微妙的聯係也仿佛被這濃霧徹底切斷。
就在這時,他身旁的霧氣輕微地波動了一下。
林辰瞬間警惕,覆蓋著微弱煞氣的左拳下意識握緊。
然而,從霧氣中緩緩顯現的,並非怪物,而是一個小小的、穿著寬大壽衣的、戴著破舊鬥笠的身影。
是白芷。
她似乎也在那場混亂的霧散中被分離了出來,獨自出現在了這裡。她靜靜地站在離林辰幾步遠的地方,微微低著頭,鬥笠遮住了她的表情,但那單薄的身影在濃霧中顯得格外無助。
林辰愣了一下,隨即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甚至有點想笑。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嗎?落單了,但還有個“自己人”……雖然這個自己人是個不太會說話的小行屍。
“喲,小老師,”林辰扯了扯嘴角,用他慣有的、帶著點疲憊的懶散調子開口,“看來咱們成了‘霧都孤兒’二人組了?這團建活動搞得,也太刺激了點。”
白芷沒有回應,依舊安靜地站著。但林辰注意到,她垂在身側的手指,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林辰嘗試著向她靠近一步,她沒有躲避。他走到她麵前,蹲下身,這樣能勉強與她對視,放輕了聲音:“就剩咱倆了,怕不怕?”
白芷的鬥笠幾不可查地搖了搖。雖然幅度極小,但林辰看懂了。
“行,膽子不小,隨我。”林辰笑了笑,心裡卻有些發沉。白芷的狀態似乎比之前更差了,那點微弱的靈魂之光幾乎感覺不到,行動也變得更加遲緩僵硬,仿佛隨時會變回一具真正的行屍。“能感應到你姐姐或者葉知秋她們在哪裡嗎?”
白芷的鬥笠輕輕左右晃動。
林辰歎了口氣:“得,看來是指望不上你這內置gps了。咱們得自己找出路了。”他站起身,環顧四周幾乎一模一樣的濃霧,“這鬼地方,連個參照物都沒有……喂,小老師,你之前不是挺會畫箭頭指路的嗎?現在能不能再發揮一下?”
白芷沉默著,沒有動作。顯然,無論是靈魂力量的消耗,還是這片詭異霧氣的隔絕,都讓她無法再像之前那樣提供清晰的指引。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林辰也不失望,他本來也就是隨口一說,緩解一下壓力。他活動了一下依舊酸痛的身體,感受著左臂傳來的冰冷,開始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泥土潮濕,帶著腐葉的氣息,霧氣雖然濃,但似乎……在某些方向上,流動的細微感覺有所不同?
他嘗試著向左臂注入一絲微弱的意念,不是引動煞氣,而是試圖激發那種對路徑和危險的感應。左臂傳來一陣微弱的刺痛,隱隱指向某個方向,但非常模糊,時斷時續。
“看來我這人形指南針也信號不良。”林辰自嘲地嘀咕了一句,決定朝著感應最強烈的方向走走看。“走吧,小老師,跟緊點,彆走丟了。你要是丟了,我可沒地方再找個這麼心靈手巧還會編小動物的隊友去。”
他邁步向前,白芷則僵硬地、一跳一跳地跟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像個沉默的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