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等來的不是鳳冠霞帔,而是丈夫日益冷漠的眼神,和毫不掩飾的嫌棄。
林文遠嫌她舉止粗鄙,上不得台麵。
嫌她滿身煙火氣,與京城的貴婦格格不入。
其實,林文遠最嫌棄的是素心滿臉刀疤的麵容。隻不過他從來不提這點,怕是擔心被人嘲笑以貌取人。
在一次爭執中,林文遠一把扯下她頭上的梨木簪,狠狠擲在地上,眼中滿是鄙夷與譏諷:
“看看你這副寒酸模樣!如今我已是朝廷命官,你卻還戴著這等陋物。你難道想讓全京城的人都看我的笑話嗎?”
哢嚓一聲,木簪應聲而斷。
斷掉的,又何止是一支簪子。
更是素心十年的情深義重,和所有的癡心與期盼。
素心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不過她沒有哭,也沒有鬨。
在林文遠走後,她將那斷成兩截的木簪撿了起來,用一根絲線,小心翼翼地纏好。
不久後,素心就消失了。
有人說林文遠給了素心一大筆錢,將她送回了鄉下。
有說素心傷心欲絕,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懸梁自儘。隻是,她並沒有死,被一個路過的遊方郎中所救
林文遠以為她死了。
他為她立了個衣冠塚,逢人便說自己對亡妻情深義重。
而就在上個月,他剛剛與光祿寺少卿羅大人家的小姐定了親。
打聽到這一切後,宋正卿以詩會友的名義,去拜訪林文遠。
……
禮部主事林文遠的府邸,布置得清雅脫俗,處處透著文人墨客的考究。
宋正卿抵達時,已有幾位年輕的士子在座,推敲詩文。
林文遠正高談闊論,意氣風發。
見到名滿京城的宋正卿,林文遠立刻熱情地迎了上來,執禮甚恭。
“久仰宋兄才名,今日得見,實乃文遠之幸。”
林文遠拱手作揖,笑容溫潤,舉止得體。
宋正卿亦含笑回禮,目光如靜水深流,淡淡掃過廳堂內雅致的陳設,道:“林大人府上清雅彆致,可見主人胸中丘壑。”
“宋兄過譽了,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林文遠擺手謙遜,但眉眼間的自得卻難以掩藏。
“快請入座,今日得與宋兄這等清流名士共飲,定要儘興才是。”
酒過三巡,詩興正濃。
林文遠借著幾分酒意,忽然長歎一聲,眼中竟泛起了點點淚光。
“唉,睹物思人,見諸位才子風流,便不由得想起我的亡妻……”
林文遠舉起酒杯,朝著空中遙遙一敬,聲淚俱下。
“若無素心,便無今日的林文遠。想當年,我窮困潦倒,是她十年如一日,支持著我。糟糠之妻不可棄,奈何她福薄命淺,沒能等到我出人頭地這一天……”
他說得情真意切,甚至拿起袖角按了按眼角。
座中幾位年輕士子無不麵露唏噓。
有人安慰道:“林大人情深義重,尊夫人泉下有知,亦當欣慰。”
宋正卿端坐席間,微笑著看著他們的表演,並未隨眾人附和。
又有好幾個人安慰。
甚至有人當場作詩詞讚美林大人。